与他估算的相差无几,在他解开穴位后没多久,关钿就越上了山头。
“你这是无处可逃了?”关钿嘲讽一笑。
程锋也笑,他提着剑,堂堂地立着。
“我从不逃。”程锋答。
战则败,不战即死。
没想到他居然会走到这地步。
这一生当得上“痛快”二字,又痛又快,只是程锋挂念着卓四季、卓夏,挂念着这些追随他多年的忠心耿耿的心腹属下;他也挂念着陈无疾、陈长柯,挂念着这些在他颠沛流离时帮助了他的朋友;他还挂念着元朝珲和林既玹,想到他们在宫中的危险处境,他就愧疚难安。
他这一生,如他的名字,“承锋”——悬在刀锋上进退两难,生父欲杀他而后快,生母厌弃他是关家的血脉,他一直想为程家平反,但程家的列祖列宗可会认他这个孙子呢?
深仇未报,抱负夭折,大业不成,末路不过如此。
“事到如今,还死鸭子嘴硬。”关钿扬起手中的马鞭,“杀——第一个斩头者,赏金五十!”
“杀啊——”
十来个人将断魂崖堵得水泄不通,程锋运气提剑,身形如翩飞的燕,他在杀手中穿梭,所过之处血沫纷飞。
眨眼间,他提着一个杀手的人头来到关钿面前,他一剑挥向马腿,在马猝不及防跌倒后堵住关钿的去路,将人头丢进关钿怀里。
“五十金,拿来。”
“你疯了。”关钿要逃,却被程锋一剑钉在了两腿之间,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父子一场,你对我也不曾心软。”
“父子?我可没你这样的儿子!”看他半身浴血,左手软绵绵的垂着,关钿连声大喝:“他手已经断了!快捉住他!你们是废物吗?!”
“呵、呵——”程锋本想再说几句难听的,可一把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打断了他未说的话。
罢了,跟这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程锋反手刺向身后的人,那杀手闪身抽剑,程锋的胸口就像被一脚踩烂的西红柿,“噗”地爆出红色的果汁。
程锋最后笑了下,笑得欢畅、解脱。他扬起手中的剑,在力竭之前狠狠刺向关钿——
若上苍有灵,请保佑卓四季他们能逃出生天,平安顺遂、保佑珲哥和玹哥渡过难关,福气绵绵。
闭上眼时,程锋又想起了刚刚帮自己挡了一箭的“鬼魂”。他在心里默默道:不知是何方人士,怎的缠上了我。但既然我也死了,就到黄泉路上去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公子,问一问,与我是何缘分……
午后的阳光铺进卧房中,偏偏外头还没有一点儿风,暑气烤得人浑身黏糊糊的。
程锋在燥热中,感到一阵阵凉快的、夹裹着熟悉香气的风,这风是那么温柔,与断魂崖上的猛烈天差地别。
他睁开眼,就看见宋羊在给他打扇子。
用的还是他之前在京城一家珍宝阁给宋羊买的、画着山羊吃草的芭蕉牙柄扇。
阳光透过窗纱后变得柔和,映在宋羊身上,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套进光里,看起来像仙人下到了凡间,美得不真实。
“你醒了?”宋羊眼眸明亮,笑起来眉眼弯弯,他撒娇似的埋怨:“你睡了好久,我给你扇风都扇得手酸了。”
程锋翻身坐起,他还有些懵,怔怔地看着宋羊没说话。
宋羊心里忐忑不定。程锋一直没醒,他联想到那个“梦”,总觉得程锋肯定也梦到了,他推测自己能梦到那个世界也是因为程锋的关系,但后来他再躺在程锋身边入睡,都没能再进到那个梦里。
他从梦中世界离开时,程锋正沐浴在箭雨中,宋羊不知道程锋到底有没有从那场追杀中逃离,但程锋此时黯然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神令他心疼。
“还没睡醒吗?”宋羊试探地问:“干嘛呆呆地看着我,你不会一觉醒来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宋羊。”程锋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呼唤他。
“对啦。”宋羊将心里的万千担忧通通藏起来,他凑过去捧住程锋的脸,亲亲他的鼻子,又亲亲他的嘴巴、脸颊,黏黏糊糊地道:“答对啦,给你奖励。”
程锋黯淡的眼眸中,就像太阳升起,迎来了黎明。
他抬手将宋羊圈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一时间力道失控,但宋羊即使感觉到疼也没有开口,还是程锋感觉到宋羊肚子里的孩子们动来动去,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胳膊。
“又做噩梦了吗?”宋羊问。
程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将宋羊抱怨手酸的那只手牵过来,轻轻给他揉着,半晌才低声道:
“——梦醒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