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有猜测有打量。
我观之在场众人,毓秀的表情最明显,她微微皱着的眉头和不由自主蜷缩紧的手指,都表明了她的震惊和紧张。
我看向谢时垣,年轻的帝王正襟危坐,神色淡淡,一丝波澜都无。
太医进来为慧妃把脉,片刻功夫,跪在地上朝龙椅上的谢时垣喜道:“恭贺皇上和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啊!”
我刚刚瞧慧妃干呕就猜了个大概,毓秀已为人母,自然也早能猜到,此刻她强掩住面上的慌乱,问道:“妹妹何时有的?”
慧妃低头,面带羞怯,目光望向了谢时垣,就连话也是对着谢时垣说的:“已经三月有余了,一开始怕胎像不稳不敢宣扬,想来是刚刚小世子碗里的肉汤味闻着有些犯呕,没有忍住,是臣妾殿前失仪了。”
居然已经三个月了!
谢时垣轻笑一声,并无多少震惊,仿佛早就知道此事,淡淡说道:“既有了身孕,那你就好好调养,别累了自己。”
谢时郢起身,朝着谢时垣虚虚抱了拳:“臣弟给皇兄道喜了!”
两兄弟遥遥对敬一杯,各自饮下杯中酒。
我在收回目光之时,无意中与谢时垣握住酒杯满饮的时候撞了个满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眼神有些难以明说的潦落。
他很快闭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威严帝王。
案桌下,我的手被谢时郢紧紧握住,十指相扣,带了些劲。
我看向他,他眼中带了些迷离,在我耳畔轻轻说了一句:“那女子长得好像你。”
我的手在案桌下掐了一下他的虎口,他微微皱眉,靠的更近了些,带着微热气息:“但全天下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你,是我的。”
酒醉正酣,喝到尽兴处,席间七七八八已是歪倒了一大片。
德妃和慧妃早早离场,谢时垣命人将几个醉酒的朝臣送上轿子,抬出宫去,满满和桉桉也被乳娘带去了偏殿休息。
我还算清醒着,可我身边的谢时郢趴在案桌上,已是一片醉态。
末了到最后,宴席间就只剩下我、谢时郢和谢时垣三人。
我跪在地上向谢时垣告辞,起身招呼了两个小黄门,准备驮着谢时郢离开。
微醺的谢时垣开了口:“宫里有的是住所,明日也不用早朝,你们不必急着回去了,就在宫里歇下吧。”
在宫里歇息,我们又不是没有干过,只是宫里不比家里自在,难免有些拘束。
我的稍稍迟疑落在谢时垣眼里,他坐在九五之尊的龙椅上,手支着脑袋,姿态闲适,是我鲜少见过的慵懒模样。
他轻轻叹息一声:“夫人还是怕。”
我再次叩首,极为谦卑和恭敬:“谨遵陛下恩旨。”
谢时垣伸手唤来张都知:“带豫王和豫王妃去勤政殿的偏殿休息。”
张都知欲言又止:“慧妃娘娘宫里来了人请陛下过去,今夜陛下可是要在春禧殿歇下?”
谢时垣不做声,只盯着张都知看,这眼神看得张都知心里发毛,扑通一声跪下:“奴才多嘴,这就送豫王和豫王妃过去。”
张都知遣了四个小黄门抬了软轿,载着谢时郢出了太极殿,我跟在后面,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驻足回望了一眼还在殿内端坐的谢时垣。
整个大殿里空空荡荡,他一个人高坐上首,神态漠然,这一刻我才对孤家寡人这四个字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帝王之路,从来都是孤独的。
这还是第一次宿在皇帝办公的勤政殿偏殿,张都知命人送来了醒酒茶汤,笑眯眯的放下,并传了话:“豫王殿下待会若是酒醉醒了,陛下在外面召见谈话,夫人自行休息就好。”
我一惊,谢时垣三更半夜不睡觉还要谈话?
我看了一眼醉酒睡得人事不知的谢时郢,试探着问:“那我现在就喊王爷醒来?”
张都知连连摆手:“大可不必,陛下让王爷睡饱了再去也不迟。”
我瞅了瞅外面还亮着的烛火,问道:“陛下这是...还在忙?”
张都知重重的叹了气:“陛下勤政,时常一宿一宿的熬。”
曾经谢时垣只是个武功郎校尉的时候,鲜衣怒马征战沙场,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常事。
没想到当了皇帝,仍是这个熬法。
长此以往,如何万岁千秋?
我看着桌上摆着的醒酒茶汤,说是说着让谢时郢睡饱了再去,可既然送了过来,那自然是要他赶紧喝下醒过来的,我岂会不知谢时垣的用意。
我坐在谢时郢边上,用手拍拍他的脸:“醒醒,阿郢,醒醒...”
他囫囵说了句什么,歪过脑袋继续睡了。
我无法,伏在他耳畔:“谢时郢,你兄长有事喊你,快点醒醒。”
这一叫似乎有点效果,他幽幽掀开眼皮,带了些迷醉:“你说什么?谁喊我?”
我将他扶起来些,捏了一把他的耳朵:“酒量不好,以后就别喝了,下次再醉成这样,我就让你睡大街上!”
他皱着眉眯着眼睛盯了我半天,眸子里渐渐聚了些精神。
我拿了醒酒茶汤给他灌了下去,一碗下去,他人清醒了不少,扫了一圈四周:“这是...”
“勤政殿。”
我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我们还在宫里,陛下说是有话要和你说,在等你。”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谢时垣要对他说些什么。
他的目光望向外间,影影绰绰的烛火忽明忽暗,他起身站了起来,脚步带了些踉跄。
使劲揉了揉发困的脸颊,抬脚向着偏殿外走去。
走了两步,忽又停下转回身看我,眸光幽幽暗暗。
“筝儿,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心慌…”
前路未知,我朝他点点头,浅笑一声:“去吧,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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