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大理寺狱,四处充斥着腐败的味道。
在这里呆上一刻,人会从内而外变得沮丧,悲观,丧失斗志。
凌姑娘出现在这里,于关押在此的重犯而言,无疑是一道久违的光亮。
她一身白衣,圣洁无暇,如同一缕阳光照进囚犯们的心里。
邓筵茆作为一名武艺高强的重犯,在这里享受到了他应有的尊重:
八根粗壮的铁链将其严密控制,令其无法轻易地动弹。
他的每个动作都跟惯了铅那般艰难,但纵使如此,当他看到凌照水时,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朝他探去。
在那个瞬间,在与邓筵茆眼神交汇的电光火石间,凌照水心生一丝不忍:
他那样年轻,他曾也是那样朝气蓬勃、彬彬有礼的青葱少年。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有过相谈甚欢的时候,可眼下他们的交谈便只剩:
“凌姑娘,你对邓某可曾有过喜欢与在意?”
“邓二公子,时至今日,你还是不愿将幕后主谋供出吗?”
“便连一星半点也没有吗?”
“邓公子若能将主犯供出,照水可以代为陈情。”
“你当初对邓某说过的那些话,难道没有一句是出于真心吗?”
“照水真心劝邓公子认清眼下的形势,切莫以身试法,执迷不悟。”
话不投机,双双死心。
就在凌照水转身欲走之际,邓筵茆突然脱口而出道:
“照水,你以为他肃王武瑛玖便是什么清白人物吗?”
“但凡在京都城这块淤泥里淌过的人,就绝无可能是什么白莲。”
“他肃王武瑛玖手上沾过的血,比我邓筵茆多得多。”
凌照水停下来,凝视邓筵茆凝视她的眼睛,良久:
“邓筵茆,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多爱意,爱着的人未必有旁观者看得分明。
邓筵茆如今已然看清,凌照水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冷漠,说出的话与大理寺提审自己的官员别无二致,她来见自己最后一面俨然是出于公事公办的无奈,亦或是道德使然的无法推却。
她规劝着自己,眼里却无一丝迫切。
可当他提及肃王殿下一句不好,她原本淡然的小鹿眼一下子变亮了,精神抖擞仿佛一名随时准备战斗的勇士。
邓筵茆凄惨一笑,最后一丝希望破碎,他已然知晓自己在凌姑娘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肃王武瑛玖的一根头发丝。
既然如此,他便也不留情面:
“你可知道,当初四王围剿百威楼时,是何人现身解了百威楼之围,放走了罪行昭昭的百威楼楼主。百威楼楼主还因此跟他达成了约定,许诺答应他任何一个条件。”
“你可知道,百威楼主退出大雍境内后,是何人在背后实际操纵着百威楼的一举一动,借助百威楼杀人放火,清除异党,排除异己。百威楼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掌控,那些买凶之人也好,杀人之徒也罢,都成为了他独家的情报,成为了他拿捏别人最好的把柄。”
“这些年,表面上他的名字高挂在百威楼射杀榜的榜首之位,可任是百威楼杀手如云,却没人能够伤其分毫。你可知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