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迟就此沉浸在史籍中。
不只是兰台的官方史书,她还令人四处搜集民间的野史。
同一件事竟然能有那么多种说法,有的野史春秋笔法也让她觉得好笑,什么时代都不缺乏富有想象力的人。
一段历史,即使看了那么多不同版本的史书,也还是觉得很泛泛,当只能隐约从那些人的言行从推得半分其中他们的心理,和事实的真相。
更别说没有被史书记载的,日常的那些遭遇。
见她情绪稳定,陈嫣然也有自己的生活,便没那么经常来看她了,而陈和安大概被她说醒了,也不常来打扰。
陈烟萝下了早朝就会来问安,只是有时她还睡着,便只是托人带话。
“让她不用那么麻烦,政务为重。她父皇也没有总是来回跑的。”时间长了,李欢迟觉得没什么意思。
以前陈初平在时还好,对谁她都可以温和相待,笑脸相迎。现在她现在对旁的人和事,都不怎么关心了。
她知道他们关心她,她很感谢,但真的不需要。
之前唐月那边问她要不要再回去,她也没有答应。
在陈初平将南沅和平吞并后,他们便搬去了之前唐月出事的道观,也算守着嘎啦山,太虚观虽好,然而云雁太过繁华,毕竟不是他们的久留之地。
她剖丹那年过年时,唐月就知道了她的选择,也只是叹了口气:“为情所困,纵圣人难脱也。”
她终归不是走这条路的命。
陈初平的陵寝在盛陵,她本来想去守着他的,但被人们拉着回来了。
还好回来了,不然又要错过他许久。
现在她和陈初平一个月能见两三次面,每次能与他在一起整晚,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他在那边度过了一个冬天,翻年,陈初平八岁时就会遇到阿九,同年,他的哥哥们也打到山穷水尽的状态,然后让陈忠恕钻了空子。
陈忠恕是个比暴戾的太子,狠毒的贵妃更可怕的人,可至少陈初平在那时身上不会总受那么多伤了。
他来看她的每一次,都是因为身上的伤已经不轻,再下手,怕他也死了。
他腿上被贵妃踢出的火炭烫伤也就是这个冬天。
见他跪在那,那女人大概又想起以前与太后的龃龉,抬脚便踢翻了炭盆,寸长的炭棒有的直接滚落地上,有的就落到他腿上,冬日里他还穿着单衣,便不可避免地烫伤了一片。
他长大以后,那伤疤也被拉得更大,右腿上拉成一片,陈年的伤疤扭曲虬结,摸上去还硬硬的,显得十分可怖。
御医大概只给他做了最简单的处理,他便又被丢来太庙。
虽然陈初平极力忍着,不想让李欢迟知道,但僵硬的动作和湿红的眼眶还是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