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安看着陈初平,越看越觉得他不像人。
女儿给他递来信的时候,人身已经被控制住,那信也不是正常的信,是缝在孩子肚兜里侧的一块布,托言孕后期不宜过度用眼,让人送出宫交给嫂子母亲帮忙完工才带出来的。
他看了信上的内容,周身如坠冰窟。
信上说她撞破了皇帝的秘密,估计命不久矣。她肚子里的孩子,生父未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不是陈初平的孩子。
许梦华有孕后皇帝对她几乎可以算得上骄纵,虽然按照医嘱并不与她睡在一处,但晚间偶尔留宿她的宫苑。
某雨夜她趁他睡着,遣人支走了守门的太监,擅自跑到他屋中。
他们虽有夫妻之实,却无枕榻缠绵,大概是儿时的习惯,让他几乎不与谁共枕而眠。
她现在有了他的孩子,自认是不一样的,而且外面风雨交加,就算他醒来生气,她也可以借口害怕雷声留下来。
陈初平睡得很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枕边还放着一面镜子。因是夏日,所以他中衣穿得很薄,领口松垮散开,不甚明亮的灯光中,她看到一些异样。
许梦华有些难以相信地上前,将他衣襟解开,恰好背后一道闪电,照得屋中亮如白昼。
“在看什么?”
——轰隆!
这声音在她耳边,也在她心底炸开。
许梦华还没尖叫出声,就被一把扯到床上捂住嘴,一把短刀抵着她的喉咙。
弱冠之龄的陈初平尤像个少年,眉眼清隽,总是言笑晏晏,他现在也没露出很凶狠的表情,但看着却比庙中壁画上的罗刹还可怕。
她用力推着他胸口,手下的狰狞扭曲仿佛有刺在扎她一样。
曾无数次抚摸过的那片胸膛,和现在这个完全不一样!
“嘘,嘘,你还有孩子呢,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孩子。孤还是希望他出生的。”陈初平声音不大,却比雷鸣更让她震颤。
心中不知是惊是惧还是怒,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叫,陈初平这才放开手。
他拿着短刀坐在床边,上衣因为挣扎全然散开,胸口大片的伤疤在昏暗中依旧明显。那些伤疤是旧伤,颜色只比别处的皮肤稍深一点,但是虬结扭曲,凹凸不平,绝对不是会因为不仔细触摸或者意乱情迷忽略的程度。
注意到她的目光,陈初平拢上衣领:“很丑是不是。”
许梦华盯着他,眼中满是警觉和恐惧。
“孤也觉得很难看,她要是看到这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孤。”陈初平自言自语道,低头将衣带系了死结。
“睡吧,这件事不要说出去,你也不希望孩子和家人出事吧。”他整理好自己,抬头温柔地笑道。
这或许是许梦华与陈初平第一次真正地同床共枕,但她心中只有害怕,一夜没睡着。
第二日起,陈初平便派了人守在她身边,监视她的言行。
这件事太诡异了,但若要让一个秘密永远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没有知情人,她判断自己活不了。
许临安接到信,过了不久就收到女儿生产的消息,一同来的,还有她的死讯。
皇帝当真让她永远闭嘴了。
表面上她是因为难产而死,胎儿太大,拖了太久时间,新来的御医错估她的情况,给她的汤药中加入了活血的药材,导致她血流不止,一命呜呼。
那御医已经畏罪自杀,是真的不小心,还是受人指示,就再不得而知了。
葬礼上,皇帝神情哀切,并且那之后,许久都没入后宫。
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为贤妃之死伤心,只有许临安知道,他现在大概轻松得意,一来知道他秘密的人没了,二来,他有了孩子,太后关于将陈和安立为王储的理由也少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