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时,安宁大概会讨价还价一番,再假装为难地应承下来。
此刻因阴气暴乱而受伤的内腑仍在隐隐作痛,气息流转滞涩。再加上76号公馆内煞气冲天,普通人都感到不适,更何况本就敏感的安宁。
两人手指交握,感受着傅南钦的情绪,安宁轻叹,“我尽力。”
“抱歉,忘了你还病着,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边马上就能结束。”傅南钦突然想起这人吐血的事,暗忖自己粗心,不该在此时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安宁摇头拒绝,“我等你。”
面对未知时,更需谨慎以待。
安宁并不了解76号公馆的前世今生,更没有活下来的知情者能详细叙述里面曾经发生的故事。但从他自身的感受来说,肯定不会是什么王子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之类的事。
向众人分发符纸,在剧组工作时不断巡视,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夜色覆上红砖小楼,浸没生意盎然的庭院,76号公馆范围内除了工作人员的交谈声、器材运作声外,连一丝叶片摩擦的声音也无。
下午大自然中嘈杂的鸟叫虫鸣声,悄无声息地消失。
“傅老师,等下路线是从这个方向,跟着他们贴的标记点到逃生地道,我们需要表现出行动迅速,且成竹在胸的那种冷静。”安导仔细地说着最后一幕戏。
和几名工作人员一起,带领傅南钦一遍遍走着戏中角色的逃生路线。剧组成员认真工作时,早已将诡异传说抛之脑后。
安宁时刻紧跟傅南钦,装作不经意般,将他和过路阴魂隔离开来。
对上白哥和陆琪担忧的视线,只能尽力安抚,却收效甚微。
“假如……”安宁刚开口,白哥就开始倒吸冷气。
安宁揉揉眉心,缓解头痛,无奈道,“我是说假如,真的有什么事,你们最好是站在原地不动,看到、听到什么全都不要信。默念九字真言,等我过来。”
“好,过!恭喜傅老师杀青。”
傅南钦状态极好,最后这场戏一遍过。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原先见他突然休息,以为是身体不适,无法拍摄。听说是等那位年轻漂亮的“大师”到场,工作才得以继续。
还假模假样的让大家全都带着符纸,怕不是掩盖他们两人关系的幌子。
场务撇撇嘴,不屑地将符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草丛。
“新娘来啦,新娘来啦!”
“磨蹭什么,赶紧把火盆端过来。”
锣鼓喧天,唢呐齐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绸缎装点大门,仔细瞧去,竟是连门板都新刷过一遍漆。
冷汗沿着脸颊流淌,场务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理解前一秒还在片场的他,怎么突然置身于婚礼现场。
“新郎官还等什么?快点扶新娘子下轿啊。”
身体不受控制地听从媒婆的指示,脸上露出欢喜的笑意,走到轿子门边。
迎亲鼓乐震天响,长串鞭炮寓欢颜。
场务听话地伸出手臂,扶新娘下轿,举足跨过火盆,耳边响起媒婆的声音,“日子红红火火,兴旺发达,万事如意!”
眼中泪水决堤,若不是身体不受自身控制,他此刻早已抱头蹲下,崩溃大哭,万分后悔方才丢掉符纸。
“你不愿。”
幽幽话语自身旁传来,场务根本无法回答。
“你不愿。”新娘缓慢转头,隔着红盖头望向他,“你为什么不愿意。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和我拜堂成亲,不好吗?”
热闹的锣鼓声霎时凝固,时间仿佛被定格。
喜庆的媒婆,欢快奔跑地孩童,坐于高堂之上的父母双亲,此刻全都僵硬在原地,动作不变,眼睛却都直勾勾地看向场务。
“不……不是……”
场务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发出声音,下一秒便失去所有意识。
“你还是不愿。”
收回滴着血的手,新娘语气悲伤,环顾喜堂四周,阵阵阴风平地而起,唰地掀开红盖头,双目流出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