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裙摆好不容易收拾好,点的带冰柠檬水也送了上来,蕊蕊解又把面巾带上,但是脸上脂粉盖不住的红肿还是被吕郜林看在眼里。
“抱歉,那里……有没有涂药?”
知道他说的是脸上的肿胀,蕊蕊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我是过来人,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你放心,我并不怪他,但是希望他以后再冲动也不要打女人了。”
她额头上微微浸出汗水来,显然刚刚一直穿着这身衣服在室外。
“你应该也有很多想问的吧?快问吧!我能告诉你们的都会告诉你。”被一大杯柠檬水舒缓了脾胃,蕊蕊在沙发上找了一只舒适的抱枕依靠着,一副随便你问的表情。
吕郜林原本想问的很多,但是真的坐在她面前,却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有些话难以开口。
“你拿着的是笛子吗?”
这句话问出来,蕊蕊和他都愣愣住了一下,蕊蕊笑道,“你不问我宇宙的尽头生命的奥义,外星人是否真的存在,宇宙什么时候毁灭,却问我这个?哈哈,你也是有意思的人。”
她笑得眼睛弯弯,天井中间绚丽的灯光照在她的眼里,像是一小汪泉水。
吕郜林被带动也微微地笑起来,他就这么看着蕊蕊笑,却见蕊蕊打开了带着的长盒,里面是一把玉质的长箫。
“我不知道你会乐器。”
“你当然不知道,你都没有见过‘我’几次。我自由的时间太少了,这把萧是我今年刚买的,我也不算会吹,时间有限,我找了一个音乐系的学姐,五百块钱,教会我吹一首完整的曲子。不会技巧,只会看基本的谱子,一首曲子我学了两个月才学会,硬扒下来的,但是装装样子还是很足够。我很喜欢这种因为简单的振动原理就能发出这种宏伟悠扬声音的乐器。”
“你的衣服……平时也这么穿?”
“不好看吗?仿唐制的呢。啊!你们定居国外了所以不知道吧?这两天山城体育馆有漫展,我刚从漫展回来,拍了好多照片呢,你现在也算外国人了,山城这里包容性非常强,以后欢迎你也来参与漫展,或者汉服节。”蕊蕊停顿一下,她思索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意识的微微歪头盯着人看,“你真的不问我其他问题?”
“问,但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想知道的无非就是吕维的过去,还有一些哲学性的伦理关系,我觉得你自己完全可以想明白。”
“那天你跟我说,你被预言很快就会……”
“对,我很快就会死掉,樱柠这个家伙话只说一半,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却不知道怎么找到她,这就是我生她气的原因。我不知道自己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会因何而死,死亡的准确时间也不知道,她就这么跑掉了,留下我活在焦虑的害怕里……不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很多感悟真的不太一样,想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不少被我自己的双眼蒙蔽的真相,现在我除了觉得时间不够用之外,其实还算是过得不错。”
一连串说了好些话,她对自己的分析十分准确,似乎是觉得时间真的不够了,她的语速也很快,想到刚刚她拎着裙摆小跑着上楼的模样,吕郜林有些心疼,虽然她说小时候与他们一家人相处的都是樱柠而不是她,但是对他来说依旧是自己拥有的少数的青梅竹马,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也并不为过。
“你说樱柠预言了你的死亡,我不明白她怎么做到的。”吕郜林轻轻问了一句,他看见蕊蕊在用吸管扒拉冰块,便贴心地替她又点了一杯。
“终于问到正点上了,我都替你着急。大林子,你在国外上学学的是什么?”
“物理学。”
蕊蕊点头:“你果然一直都是最厉害的。那有些事情跟你说,可能比别人都要好理解一些。”
新上来的柠檬水依旧酸甜解渴,蕊蕊思忖一下,决定还是相对放缓一点语气,希望在这场谈话中吕郜林能得到更多的值得思考的东西。
“说是预言,实际上这是我自己这么叫的,以前我也不相信人类的命运会被轻易地‘计算’或者‘预测’出来,后来我发现这是不对的,因为我们在有这个认知的时候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把人类放在相对较高的处境里才能这样说。假如,地球就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罐,而我们都是这个玻璃罐子里的成百上千的虫子,那么我们的命运在大概率上就是可以预测的,因为有绝对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干涉我们的生死,他可以让我们在瓶子里自然衰老,也可以通过瓶口喷洒杀虫剂,让我们迅速死亡。所以樱柠说的关于我会在近期死亡这件事情,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就是依照她的角度,能看见有威胁我人身安全的东西已经出现,只是我自己看不到罢了。”
“那第二个呢?”
“那个……你应该了解关于量子纠缠的相关知识。”
吕郜林带着疑惑点了点头,他心里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会对物理学知道多少,但是他还是选择继续静静地聆听。
“如果处在量子纠缠状态的粒子有两个的话。不管这两个粒子距离多远,他们之间存在的纠缠关系不会改变,比如说把其中一个粒子带到南极,一个带到北极,他们之间的纠缠关系不会因为距离做出改变,这个是对的吧?”
“不错。”
“实际上对于人类来说我们可能在发展过程中忽略了一个现象,我们拥有了一种情绪,叫做自大,我们以为‘人定胜天’,实际上这还是要看概率的,在遭受挫折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说话的人到底能不能达到目标,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同为同时期的,同样是人类的我们去看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猜到这个人到最后会不会达到目标,这就是一个不确定性,也就是爱因斯坦当时纠结的,电子的纠缠状态是否是确定的,对吧?”
看吕郜林若有所思的状态,蕊蕊不管他,继续道。“实际上,不管是波尔,爱因斯坦,还是后来做实验的这些人,他们的理念在粒子层面上都是对的,而在比我们高层次的文明眼里,我们跟这些微小的粒子是没有区别的,在高等文明观察我们人类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就已经确定了,在樱柠观察‘我’的时候,我的状态也从叠加状态变成了一个确定的状态,我未来的状态在有生之年也不会发生改变,因为樱柠能通过观察我的时候地球的环境状态,人类社会的关系状态等等计算出我的最终状态,这也就是她对我的‘观察’,也就是对于我的‘预言’。
我知道,用物理学理解这种类似于‘神学’的行为会让你有些不舒服,但是正如我所讲,人类在理解事物的时候,会把自己放到一个较高的等级中,实际上人类自我过高的认知我们为人当然能理解,但是事实就是我们不知道的不能控制的东西太多了,在宇宙级别的视角下,我们跟被观察的粒子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每个粒子被观察之前也有自己的状态,它怎么旋转,怎么运动,在没有人类观察介入的情况下都在默默运行,就像我们,在世界末日之前我们自己也会上班,上学,成家,立业,并没有不同,而且,对于樱柠他们来说,计算我们的结局虽然数据庞大,但是并非不可能,所以当樱柠对我说我将命不久矣之后,我虽然生气,懊恼,但还是相信了这个结果。
高材生,对于物理我知道的肯定没有你多,但是对于樱柠,我却了解得很多,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她们来地球干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吗?何必要来破坏我的人生呢?后来我想明白了,作为一些自顾自旋转的粒子来说,这些高级文明也会产生好奇,也会想办法观察我们,当他们对我们这些微小的粒子进行观察的时候,我们就算数以万计的死亡,他们也不会有太大心理上的活动的,毕竟走路的时候每人在乎会踩死多少蚂蚁。”
“……可是……你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没有想过寻找改变的办法吗?”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我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我的身体健康得很年轻、有活力,不完美但还是很过关的,这种状态下还会死亡的话,那么大概率就是意外了。
意外的方式很多种,我却不能因噎废食,实际上按照以往我看见的种种来说,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终点,精神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根据以往樱柠带我看到的那些脱离了肉身但是还能存在‘精神’的情况,我却找不到能保证磁场完整重生的方法。
我只知道:灵魂的存在跟大脑的神经运动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大脑更是一种我无法触及的复杂器官,所以现在我只能在有生之年满足我的所有兴趣爱好,免得嗝屁之后懵懵懂懂的成了一只昆虫、一个河蚌、一朵花、或者一只鸟,毕竟这辈子我统共也没好好活几年。”
看着蕊蕊这一身的花里胡哨,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玉箫,听她语速渐渐快起来得讲述,吕郜林明白这个女孩虽然说是看开了,但是她还是在继续努力地想抓住最后这段时间,自己努力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活过的证据。
“你不用害怕,这几天我的世界观来回颠倒翻转,你和小维都各自多了一段让人难以置信的‘前世’,但是与其说今天我有什么问题想问你,实际上我还是想来看看你,昨天我跟小维谈了一整晚。我跟他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他还是我的弟弟,同样的对于你,我希望你还能把我当做朋友。”
“不要。”
出乎吕郜林的意料之外,蕊蕊拒绝得很干脆。“我讨厌樱柠,你是樱柠的好朋友,我有自己的要好的伙伴,那些都是因为真正的我才认识我的,他们没有一点点关于樱柠的记忆,他们眼里的我是真正的我,你眼里的我就不一定了。”
这番话说得吕郜林有些哭笑不得,“一点机会也不给吗?就当我们才认识不行吗?”
“你很奇怪,你认识我做什么呢?预备过几天替我收尸的时候对着我哭一哭吗?我不需要。”
蕊蕊站起来拿起玉箫准备离开,楼下天井中间坐着的民谣歌手柔柔的诵唱一首赞美花朵的歌谣,在蕊蕊抚摸好脸上带着的丝绸面罩后,一张大手拽住了她准备离开的动作。
“你好,同学,请问你需要一个一米九三,爱好跑步,且在国外读名校的男友吗?”
蕊蕊抬头看他,耳边的音乐都模糊起来。“这家伙,还挺会啊……”她心里忙着感慨,但是手上却被对方一个用力拉了过去,三十几公分的差距让蕊蕊直接贴到了对方的心口上,胸口中传来带着震动感的男人声音。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放心,你不亏。”
疯狂脸红心动中,蕊蕊还是弱弱挣扎了一下:“……我喜欢小白脸,你要不买点面膜贴我再考虑下。”
已经双手搂住对方的吕郜林没忍住,还是低低地笑了一下。
突然被告白的李蕊蕊不像青春期时那样的窘迫,她清楚的在心里推演了一遍自己即将迎来的死亡,又反复回想了一下曾经对于吕郜林的了解,然而繁复的思考在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之后,她缓缓叹了口气,觉得死之前没能结婚有个男朋友也不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