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百姓蜂拥而上,团团包围住董宅,董员外见势不妙,仓皇逃进宅子里,“砰”得一声将沸腾的民愤关在外头!
但民愤之所以叫民愤,突出一个愤字,冒了头的怒火在这一刻被熊熊点燃。
乡亲们自发的捡起石头,噼里啪啦如雨点般砸进院墙里。
砸门、砍门、叫嚣着讨要说法、为付老头抱屈喊冤...
一时间,现场乱了套。
我带着阿娘和阿姐退至人群后方,目之所及董宅门口那一滩殷红,我的心像是被热油滚了一遭,揪心的厉害。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亡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
血淋淋的事实,像刀子一样,狠狠扎了我一刀。
半晌,董宅大门从里面打开,百姓们却挤在门口一动不动。
董宅的丫鬟仆从尖叫着,四散逃窜,我这才透过人堆缝儿,瞧见了身首异处的董员外,他的一只脚耷拉在门槛上,身下是汩汩的暗红血迹。
赵参军提着佩刀站在一旁,好似地狱修罗,猩红眼神扫向门口扎堆的百姓,顺着视线望过去,刀尖正在往下滴血,啪嗒一声,堙成一团黑乎乎、黏稠稠的血滩。
他将地上董员外的头颅提起来,举给乡亲们看,乡亲们赫然见到人头,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罪魁已死,本将军给各位乡亲们一个交代,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杀气四溢的眼眸扫了一遍门口聚集的百姓:“若是还有想趁乱拱火之人,被我抓到,这就是下场!”
边说着,他将董员外的头颅高高举起,百姓中已有人受不了这画面,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罢了,再闹下去就真收不了场了。
两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众人意兴阑珊,四散开来,有青壮后生一前一后抬起付老头的尸首,垂头丧气离开了董宅。
人潮散去,独留我们一家四口。
今夜秋风强劲,卷得园中那棵歪脖子老树枝叶纷飞,满目萧瑟。
我坐在台阶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小炉里的火,黢黑的药罐咕嘟嘟的吐着泡。
阿娘端了空碗过来:“差不多了,倒一碗给你干爹端去吧!”
我默默依言照做。
家里的气氛有些怪,按道理说,赔偿的银子拿到了手,应该开心才是,但我们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只要想起那尊染了血的石狮子,和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我们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硌得慌。
阿娘望了一眼阿爹的伤腿,眉间堆上忧色:“也不晓得他这腿以后能好利索不,万一落下病根来,以后我们这日子咋过啊!”
我温声安慰:“会治好的。”
阿娘看向我,神色疑惑不解:“丫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今晚那些事都是你一个姑娘家鼓捣出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苦笑一声,摇摇头,去拉阿娘的手:“干娘,我从未想过害人,今天这事也是在意料之外,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阿娘叹了气,粗糙的大手盖住我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也不是在怪你。”
一夜之间金河镇闹出两条人命,虽然有民愤激荡,但幸好没能闹出什么大事,至于这件事有没有闹到邺京城里去,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后续因果。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在为了过年做准备,但沧河上却出了事。
铜陵一带的水匪猖獗,前些日子,叛军一小股溃逃流兵,逃到铜陵一带,直接落水做了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