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豆光在隔壁的纸窗上模糊晕开,从正对大门的方向慢慢移向房间深处。白染衣的足尖碰触在沉寂的黑暗中,心脏却沸腾起来。
她抬手敲了敲门。
“谁?”
“我。”
那豆光又重新跃上了纸窗,放大的虚影在门开时一瞬间破灭,变成极小却又极亮的一颗星,被东方握在手中。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平复了神色,微笑道:“还没睡?怎么了?”
白染衣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说实话,这几天就像梦一样,她居然也能拥有爱情,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从在一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但这几天的缓冲期仿佛不存在一样,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后怕和惶恐以及受宠若惊。
烛光镀上的那层柔和更像是一个梦中幻影,白染衣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碰碰他却又怕幻影破灭。
太矫情了。
白染衣垂下目光收回了手。
沉默中,那颗星星忽然被人吹灭,黑暗笼罩的瞬间她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梦境碎了,只剩一个看不清的真实。
她想,她可能会就此畏光。
东方的毒还不知如何去解,现在又要因为自己这点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来安慰自己。
一次便算了,若是次次都忍不住要他来安慰。是个人都会觉得厌烦吧。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白染衣努力从这个拥抱中汲取力量供给自己匮乏的安全感,克制住自己可怜的依赖。
没道理,原先自己一个人也是这样过来了,不会有多撑不住。
她埋在东方肩上的头轻轻摇了摇,用力抬起来。
“我一定会找到解毒的方法。我不可能找不到。”
东方眸中一动。
看着她在黑暗中慢慢清晰起来的身影,东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
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
但身份揭开的那一天到来时,你真的还愿意吗?
他抱的更紧了些。
烛火再一次被点亮,微弱的光只照亮了一方狭小的会客区,四角延伸进的还是黑暗。
“应天你非去不可吗?”白染衣拧起眉头。
“我已经中了毒,哪里毒发的厉害哪里又轻,对我来说已经区别不大了。”他笑了笑,想让白染衣轻松下来。“你和小秦才最应该留在客栈,但你会愿意留下来吗。”
“当然不会。”白染衣道:“毒源尚未找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危险的。”
她环顾了下四周:“所幸是血液传播,若是空气……”
根本说不下去。
脑海中又闪过了十六岁那年,一向精神矍铄的外婆在病痛的折磨下形销骨立,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极大的反差提醒着她,这就是她的至亲,也确实无可挽回。
她不想再来一次,一点儿也不想。
“我真的太自私了,对不起。”
道歉突兀的出现,尽管猝不及防,但东方的心里却是心疼比讶异多。
“我终于明白你每次看到我那么任性伤害自己的时候有多生气了,我真的不该这样做。我太自私了,根本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白染衣抓住他的小臂,声音不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你也要珍重自己。不然我会,会……”
东方静静地听着,清楚的看到她停顿时一瞬间的恍惚。
是想到曾经了吗?
“很难过。”她掀起羽睫,蓦地与他对视。
这几句的语气其实并未起什么波澜,是她故意压住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的平静。
她怕自己表现的太过了会显得太不懂事。
东方抬起手,指尖轻轻拨过她额角的碎发,连呼吸都放的轻了。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藏品,极其珍惜所以小心翼翼。
“我是东方。”他看着听到这句有些茫然的白染衣,轻声道:“是你的爱慕者,不是你曾接触过的任何一个身份。我不会以朋友的方式对待你,也不会以你曾经亲人的方式对待你。”
我不是来填补你曾经亲情和友情空白的替代品。
“你能将这份感情分类的对吗?不会将它错认成前辈对晚辈的教诲或是朋友对朋友的关心,甚至是你亲人对你的疼爱。”
“我没有……”
“那你能告诉我,那日在船上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睛会觉得害怕吗?”
白染衣懵懵地看着他,他分明温颜轻语,可自己却下意识想要躲避。
东方无奈道:“你看,就像现在这样。”
“我……”白染衣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东方以为的那样,她并没有混淆过爱情和其他感情。她是喜欢东方的,这点她很清楚。
但是她为什么会躲,为什么看到他的眼神会不自觉的联想到阴暗的地方去,她自己也搞不清。
见她有些慌乱,东方安抚性的笑了笑。却在她的沉默中略显狼狈的收回了牵着她的手。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
可白染衣不想就这样让他误会,他收回手的那瞬间就像从她心里也挖走了一块。她敏锐地觉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他就会离开了。
就像着急证明什么般,白染衣牵回他的手,指尖交叉握紧。上半身向前倾去,用力吻住他的双唇。
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太多了。两人都是初学者,顾虑的太多害怕的太多。似乎迈出那一步后就被抽走了所有的信心和勇气,此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怕对方走又怕对方不敢走,想留住她又怕禁锢住了她。
东方左手扶在她的脑后,右手紧握着她的,呼吸急促又灼热。欲望在吻中被挑起,愈演愈烈。
压抑、克制、隐忍。
大火蔓延到眼角眉梢,留下一片情红。火星不听话的跳跃飞溅,点燃了一片又一片。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在理智的弦将要崩断的那一刻,晴天霹雳般的回醒将东方泼了个冷透。
他松开了些,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白染衣抬起迷蒙的双眸,双目有些失焦的盯着他。呼吸声在外颤抖,心跳声在内擂动。
理智被生拉硬拽了回来。东方吻了吻她的眼睛,缱绻的转到她的鼻梁、鼻尖,然后亲了亲她的嘴唇,最后拥抱。
他并不好受,但他必须按压住自己的占有欲。
他不想让她感到害怕。
白染衣是一只好不容易再次飞翔的鸟,他想做能让她心甘情愿栖息的林,而不是禁锢她的笼。
什么都没解决,什么都能横在之间。现在的亲密就是饮鸩止渴,越沉迷就越危险。
他不想看到分崩离析的那一刻。
等毒解了就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届时是走是留他都不会强求。
至于现在……
现在就当是自己中了毒需要她的关心吧。
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东方在心里自嘲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