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终于体会到,甄宓这名胸藏锦绣、谈吐得体之奇女子,对自己独生儿子的担忧与关切之深。
老太太心中笑骂:好一个偷心之贼!
于是赵大娘忙不迭扶着自己亲外甥女落座,顺势也幽幽一叹、然后顾左右而言他。
“阿宓是否亦读过诗书?可会女红?”
原本清丽绝伦、宛若姑射仙人一般的甄宓,俏脸登时变得通红一片。
佳人芳心大乱,是以语气有些慌张。
“回大人,宓…宓虽不算饱读诗书,亦曾熟读《论语》、《诗》、《礼》及《易》,至于女红…宓实已得家母真传之二三,绝不至于辱没常山张氏之巧技。”
言罢,甄宓一颗芳心砰砰直跳,紧张慌乱之下,佳人竟险些忘了呼吸。
谁知…
赵大娘又一次幽幽一叹。
“阿宓有所不知,前者官渡之战时,阿旻与骠骑将军之爱女阿凝一见钟情、乃至于私定终身,彼时老身曾尝试将你许于阿旻…”
听至此处,甄宓竟然情难自已地惊呼出声。
“啊…!”
至此,赵大娘已完全洞悉,外甥女甄宓,对自家那混帐小子的一片深情。
于是乎,赵大娘脸色变得柔和至极。
其人执起佳人那虽冷汗涔涔、却滚烫无比的柔荑,轻轻拍了拍。
“阿宓,唉!可惜彼时阿旻心中惟有阿凝,又早已将你淡忘,此不肖子当场作出一首《孔雀东南飞》,使老身闻之落泪,不得再做出棒打鸳鸯之恶事。是以…唉!”
甄宓美眸中闪过黯然神伤之色,旋即,佳人美眸复又煜煜生辉。
“大人,原来如此!《孔雀东南飞》如此瑰宝,竟是兄长一时兴起所做?兄长当真了得!”
赵大娘终于懂了…
自家这外甥女,原来是自家混帐小子的极度崇拜者。
赵大娘却不知,放到后世,这叫铁杆粉儿。
至此,赵大娘不敢再撩拨小妮子的情思,而是将话题转回篡改《起居注》之事上。
“阿宓,老身以为,《起居注》应严谨,不可随意篡改,阿宓以为然否?”
此刻芳心中惟有兄长赵旻的甄宓,对此却断然拒绝。
“大人,孩儿以为应改此记录!诚如宗正老大人所言,不可再使兄长陷于此两难之境地。”
巴不得甄宓尽快更改《起居注》的赵大娘,此刻心花怒放。
“既如此…也罢,此事便由阿宓做主。”
甄宓微微颔首,佳人香腮上却再次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酡红。
“大人放心,孩儿定妥善处理此事。大人有所不知,方才孩儿出殿之前,天子仍对兄长颇有怨言。
然则,以太傅、尚书令等名士为首之百官,无不尽力维护兄长,最终天子亦无可奈何。此诚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也。
大人,以兄长之神威,大汉一统近在眼前!兄长实乃百年难遇之旷世英雄!”
赵大娘闻言,心情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其人试探道:“阿宓,阿旻今岁恐仍将继续出征,其妻妾势必将独守空闺,你若有暇,不妨在赵府长住,多与你诸位嫂嫂亲近亲近如何?”
不出赵大娘所料…
甄宓笑靥如花、颔首行礼。
“如此…孩儿多谢大人美意。”
赵大娘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于是赵大娘再次出言试探佳人。
“阿宓,皇后而今对你如何?”
可怜甄宓虽心思单纯且冰雪聪明,却丝毫不知伏寿与心上人之间的真实关系…
所以妹子嫣然一笑。
“大人不必为孩儿担心,皇后待孩儿如亲姊妹一般,皇长子亦视孩儿如姨母。”
赵大娘见甄宓笑得开心,心中却一片悲凉。
若放在自家独子赵旻仅有张凝、杨樱月、孙尚香三名妻妾之时,只要甄宓表明心意,赵大娘一定毫不犹豫。
但如今…
不提赵旻那些妻妾,只说再次怀孕的伏寿一人…
赵大娘登时大感头疼。
傻丫头啊傻丫头!你可知,若你当真嫁与阿旻为妾…
阿寿而今有多喜爱你,将来便有多痛恨你!
但赵大娘不忍使自己亲阿姊的女儿伤心,只好使出拖字决。
“既如此,阿宓,待明日阿旻归家,老身必安排你与其人相认。”
甄宓那可闭月羞花的俏脸,登时笼上一层醉人的烟霞。
佳人含羞带怯道:“大人…兄长恐已不认得孩儿…孩儿明日…”
大羞之下,甄宓竟激动到语无伦次。
赵大娘见状,心如刀割。
“阿宓勿忧,一切交于老身便是。”
甄宓垂首应是,芳心宛若小鹿乱撞。
佳人此刻的心情,同样宛若《诗经·召南·野有死麕》中那怀春少女一般。
不同的是…
仅仅沉沦于娇羞、慌乱中短短片刻间,甄宓便恢复了冷静。
“大人…兄长须当心天子…”
赵大娘笑着扬起手。
“傻孩子!老身正愁如何使你二人相认,此话你何不当面向你兄长说?”
甄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幸福来得太快,快到让她头晕目眩。
赵大娘唤来赵晨,令赵晨、甄宓这对表姊妹聊一聊家常,赵大娘本人则含笑去寻赵震、赵云这对兄弟。
丑时正(凌晨1点钟),卫府后院。
赵旻牢牢抱着玩到疲惫不堪、正缩在自己怀中熟睡的亲儿子,与大老婆伏寿向门外走去。
而此时,无论是卞夫人母子三人,还是大乔母子二人,都已在卫府各自的房间之中睡熟。
夜空繁星漫天,四周万籁俱寂。
这毕竟是战乱方休的汉末,而非处于盛世中的后世。
这个时间点,正是刘协夜生活精彩之时,所以,卫府臣属暂时不可能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