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听他的话,竟是从根上都有了不一样。
沈青鸾一时分辨不清心中复杂的情绪到底都包含了什么。
似有无边的委屈呼之欲出,又似有无限的感慨在胸口鼓胀。
她在沈氏长大,自来便是个好为人师的。
前世费尽心思教了君家两个棒槌,也只教会了他们装腔作势,假作端方。
可如今,看着君呈松,她恍惚间居然有吾家明珠初绽光的错觉。
沉默许久,君呈松见她并未打断,一颗心也缓缓落到实处。
他知道,沈青鸾是这世上最宽宏的人。
若这世上有一人会真正原谅他、宽恕他,这个人只会是沈青鸾。
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君呈松声音缓缓流泻而出:
“我知道你为何那么生气,你不是气自己在君家所受的遭遇,你是气我随意决定、处置别人的命运。”
君呈松忽然抬头。
沈青鸾正怔忪地看着他的头顶,冷不丁和他对视上,陡生心虚之感。
待听清君呈松的话后,手中无知无觉地揪紧了帕子。
这些话从君呈松这个素来一往无前的人口中说出来,格外让她震撼。
“所以,你今日是来负荆请罪?”定了定神,沈青鸾方才缓缓开口。
也是这会她才看清,君呈松非但赤裸上身,背上还背了一根长长的荆条。
其滑稽,让沈青鸾眉毛狠跳,简直没眼看。
君呈松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大着胆子直视沈青鸾,红着脸道:
“你给我的书里头写着廉颇知错,负荆请罪的故事。我君呈松自问勇武不输廉颇,自然也是敢作敢当,知错便要认错。”
话是如此,可他羞耻得整个人都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一般,脖子都泛着绯红。
双手更是攥得死紧,绷紧的肌肉如铁钳一般,鼓鼓囊囊。
沈青鸾忽然起了丝坏心,刻意绷着脸道:“若我不肯接受你的请罪呢?”
君呈松被这句话问的脸上有一瞬间空白,好在他反应很快。
下一刻深深地看着沈青鸾的双眼,“若是以往,我或许会以为女子本性气量狭小而不敢深交,可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不会。”
他停顿了一刻。
“我在镇远侯府出生,生母软弱,因不敌妾室心计,生下我之后早早便没了求生之意,在我三岁时便郁郁而终。
而后陆氏被扶正,陆氏阴狠,刻薄恶毒,从未因我是幼子而怜惜过我。”
君呈松本以为此刻揭露自己过往的成长,会格外艰难。
可当沈青鸾以温柔平和的眸子看着他时,他忽然就生出许多许多的委屈,让他格外想宣泄。
“我一直以为女人都是如此,无论是懦弱还是狠辣,都是将男人视作靠山,将幼子视作负担和累赘。”
沈青鸾眸光闪动。
若是为此,君呈松会将亲事看作阴谋算计,也就正常了。
或许女子在他眼里,跟洪水猛兽没什么差别。
当真是,可怜。
沈青鸾这头沉默着,君呈松那头却像是负重尽数抽离了一般,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直到今日,我见了那个孩子的母亲……下午时候我说她死不瞑目,都是真的。
直到我断开她的身子,将孩子抱到怀中,她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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