哝哝姑娘口口声声的交易,是主家允诺的三百金。
在血气方刚的少年肃王和三百金之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没有半分犹豫。
她将自己明码标价,便值这三百金。
多余的,不要,亦不给。
她可以在每一次意乱情迷之后清醒地拾掇自己,华丽地转身,潇洒地离去,仿佛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雷电与云雨只是一场无情的碾压,只是一次皮肉的交易。
七年来,肃王武瑛玖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她是没有心的,不会被繁华所扰,亦不会被情欲所迷。
直到选妃宴上,肃王武瑛玖终于窥见了一些端倪。
如果云韶宫中的种种是凌姑娘此生都不愿提及的过往,那么鸣金山上与自己的一段肆意苟合,是否也已经被她列为了记忆的禁区?
她永远不会承认的,因为对于她而言,那又何尝不是一段,
好不容易洗净的铅华,好不容易摆脱的厄运呢?
肃王武瑛玖的话令凌照水错愕良久。
凌照水很清楚,凌捭阖贪赃一案乃是陈年旧案,各方势力几经更迭、六部和大理寺的官员几经轮换,如今要再查,还要查清当年案发时都未能查清的细枝末节,实则太难。
其中要打通的人脉、翻找的卷宗、调查的旧人,势必浩大。况且那是皇帝亲自定的案,如今再查,便等同于无视帝王的权威。各路官员或许能卖面子,却吃罪不起藐视君王这样泼天的罪名。
人言可畏,官员如是,皇子亦然。
肃王武瑛玖如此轻易地承诺,可有深思熟虑过这些问题?
再说借兵,肃王武瑛玖虽统领过大雍兵马,京都驻军也唯认他的信物,可自打他交出兵权,名义里他手上却没有一兵一卒。若说要抵御外掳,朝臣中必不乏同仇敌忾者;
但是借兵,却难免让人非议,肃王武瑛玖纵使能够力排众议,也难免背负越权、独断、引战的骂名。届时若得胜,或能以新得的国土堵天下幽幽之口;可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她当初宁肯接近居心不良的邓阎帷,也不肯朝他开口的原因。
诸王环伺,肃王武瑛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趁人之危也并非他之远见,他何苦要做这得不偿失却自损根基之事?
再说凌三川一事,他分明起了疑,他怀疑凌三川便是她凌照水的私生子,可他竟愿意就此将所有的疑虑搁置,不问不查,他如此承诺便等同于默许,
在他们擦肩而过的七年时光里,无论她与任何男人有过怎样苟且的过往,无论她做下过什么会让他颜面扫地的事情,无论她的情感有过怎样超乎他意愿的偏移,
他都认了。
凌照水怔怔地望向肃王武瑛玖,她觉得难以置信,她觉得她不曾认识眼前的男人,也从不曾认清过他对自己的情感,哪怕他们曾夜夜私磨,哪怕他们曾抵足而眠,哪怕高傲如他曾充满期许地允诺过那样一个卑贱如泥、破碎不堪的自己,
一段完美的婚约。
“武瑛玖,你疯了。”
这便是凌照水的回答。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她不会再应承一段婚约,她不会再期许那些不该属于自己的温暖,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让一时感动摧毁了自己被命运鞭笞捶打过,才好不容易明白的道理。
哪怕她曾用肉身做过交易,但她坚信她能守住自己的内心。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有浓重的气息喷薄在凌姑娘的颈项间,肃王武瑛玖几乎将半个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她觉得重,亦觉察到了危险。
“哝哝,疯了是什么样的?”
他松开牙关,在她身上点火,在她耳边流连,不断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