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县主不明所以,她不常哭泣,亦不太习惯旁人时常以哭泣作为武器,以示弱作为更进一步的利刃,
“本县主才不同你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荣安县主,若是你也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哥哥,有一个需要努力攀附上位者才能维系的家族,有一个年幼需要扶植的弟弟,你又该当如何呢?”
李红荼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有一个可以仰仗的家族,有互为脊背、努力上进的五位兄长,她不需要须眉折腰攀附谁,亦不需要有超越年龄和身份的城府与心机,她只需要踏踏实实过好自己每一步的人生。
“被晋王殿下看中,是苏揽月的不幸,却是我苏家的荣幸。”
“内务府凌捭阖一案天子震怒,牵扯甚广。众所周知,我苏家与凌兰两家是世家,凌家兔死狗烹,兰家家破人亡,却只有我京兆府苏家能够安稳地度过难关,屹立在京都世家之列,荣安县主猜猜这是为什么?”
“那个时候肃王尚在病中,京都城中诸王势力最大的莫过于晋王,苏揽月并不后悔,一己肉身清白算什么,爱情这种风花雪月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觉得我卖身求荣也好,觉得我趋炎附势也罢,至少在那个动乱的时候,我凭一己之力,撑起了苏家的门楣。”
诚然,荣安县主无法与苏揽月共情,那些年苏揽月顶着“京都第一贵女”的名号,于她是无限的风光,亦是深深的束缚。
总有目空一切如晋王者,以占据这些虚名为乐,可一旦占据,便不会珍惜。
苏揽月花了很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可说白了,他们从来都只是各取所需:
“县主定然是看不上晋王的,可在苏揽月眼里,他也没有那么差吧。”
“晋王虽已娶正妃,但他的正妃却一直未有子嗣。他那时馋我身子的时候,什么承诺都许过,还说过要帮我谋求正妃之位。”
“那可是王妃之位啊,说不定有朝一日便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我苏氏满门都会以我为荣,都会因我而发迹。”
“彼时的凌洒金虽好,但我怎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荣安县主驳斥道:
“苏揽月你疯了吧,会为你抛弃发妻的男人你竟然当作宝,他若是真这么做了,晋王妃今日的下场便是你明日的下场。”
“你脚踏两只船,还要怂恿男人为你抛弃正妻,却堂而皇之地说你这么做是迫不得已,是为了守护家族。你这分明就是不要脸!”
“本县主生于优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确实不懂你那些多愁善感与喜怒哀乐,但本县主知晓,若你苏氏一族的立身之本便是不顾礼义廉耻地步步钻营,那你苏氏的覆亡不过也就是时侯长短的问题,不是今日,便也在明日。”
荣安县主的一句覆亡,牵动了苏揽月的伤心事。
她又陷入了一场伤心欲绝的痛哭中,一切苏揽月无比在意的东西,在苏家覆亡的那一刻变得无可挽回。
若这只是意外,只是天灾,苏揽月都不会觉得那般无法接受。
她很清楚,兰若为什么会在兰剑身死多年后突然现身京都城,冒死为父亲申冤,大胆控告慧妃沈晚棠。
京都轶事,众人只记得凌捭阖的长子与京兆尹的长女有婚约,却不知苏揽月小姐同前大理寺卿兰剑的女儿是手帕交,多年间一直有书信往来。
兰若此番回来,正是因为得了苏大小姐的书信。
苏大小姐信中对兰若坦白,兰剑死的那一夜曾同自己的父亲京兆府尹苏大人饮过酒,亦吐露过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