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让你抬头了吗?”
一个国字脸,一米七不到坐椅子上的男人踹了陈耀祖一脚。
鼻青脸肿的陈耀祖摇晃一下,拼命地端稳汤碗,然后拼命地道歉:“对不起蛤蟆哥,我不敢了!”
他理都没理,而是斜了我一眼,用浓重的东北口音说道:“汪组长说,你到这第一天就立军令状,小老弟挺讷儿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怪不得小灵通说今天先别回宿舍,去办公室加班对付一晚,原来在这等着!
这个叫蛤蟆的,原名叫李有田,其实是六组的组长。
来和隆之前在吉省开出租车,嫌来钱慢,看了几集《致富精》就改行搞养殖养牛蛙,被老乡以买蛙苗的名义骗到非洲,所以外号叫蛤蟆。
公司里有的说,汪清泉是他的姘头,有的说是他前妻,这两个人台面上关系已经不清不楚,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猫腻。
汪清泉今天没把我训住,成了其他人笑话,李有田不帮她出头就有鬼了。
李有田吸了一口烟,笑了起来:“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别说我欺负你,给你五分钟摇人。”
说完把胡利群和陈耀祖当成脚凳,用脚后跟狠狠地压住他俩肩头。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有田以为这两人是我老大,把他们打服了,我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到哪去了。
他哪里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把陈耀祖剥皮抽筋!
“摇啊,别浪费时间啊。”
李有田高声催促着,他见我不吱声,笑得更加灿烂:“怎么,叫不来人?那就选吧,选“打靶”还是“开天眼”,友情建议,还是选开天眼吧,你那两个老大选打靶,弹尽粮绝了都没打上十环。”
光头们立马哄笑起来。
他口中说的打靶,其实是宿舍里给新人立威的方法。
标准程序是先让你在墙壁上画画,至于画什么完全看他们心情,大概率是狗、猫、美女什么的。
画的好不好看无所谓,但是有一个要求,无论画的人也好,动物也好,五官必须清晰,而且得张嘴大笑。
然后就到了最恶心人的部分,在画上面写上你亲人的名字,再冲着墙壁把你的欲望都发泄出来,也就是自己打手枪。
画里的五官代表了不同的环数,打完还问你爽了没有。
拳头没人家硬,单子捏人家手里,你连告状都没地方,大多数新人只能接受这种伦理上的欺辱。
李有田忽然眼神凶恶起来:“哑巴吗?那就打靶,陈耀祖,你去打个样,教教小老弟怎么打靶。”
陈耀祖带着哭腔哀求:“蛤蟆哥,我真的……真的起不来了。”
“别他妈废话!现在不起来,让你以后都起不来!”
李有田这一嗓子下去,陈耀祖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拉开拉链,准备开始不可描述的动作。
几个光头笑得前俯后仰,李有田呲牙怒骂道:“你们几个傻狍子笑什么呢,还不赶紧去伺候小老弟,让他也解解乏,还是老原则啊,只要撸不死,就往死里撸。”
一声令下,四五个恶汉起身直奔我来,把我围了起来,带头那个一脸凶相地威胁:“自己来还是我们帮你?要是我们帮你来,那老遭罪了。”
几米外的墙壁画着一只猪头,脸上已经有几十堆残渍,这种强度搞,不废也残了。
我脑子飞速转动,看向李有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有田冷笑一声:“你觉得现在说误会还来得及吗?”
“不不不。”我摇了摇食指,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放慢了语速:“你看我像好人,还是坏人?”
他狂妄地说道:“你是好是坏很重要吗?”
我冷静地说道:“要不我换个问法,你是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
他迟疑了一下,我没等他开口,就抓着其中一个恶汉的衣领继续说道:“像他这样长得凶的就一定是坏人?不一定,像他这种拽得二五八万的,走在路上人人都得防着,你防着他,他就接近不了你,接近不了你,他就害不了你,而真正能害你的人,往往是你毫无防备的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