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他更加忧虑的是手里的旧钞和金银,随着宝钞的大起大落,他们这些有“远见”的富商早早囤积的金银反而变得不值钱了,相对来说旧钞反而更好一些了,因为能去银行兑换新钞,而金银,只能私下里高价购入宝钞。
旧钞他已经安排人去银行倒换了,而金银,他还在犹豫。
因为他也明白金银这种天然的贵重物品,不会因为出了个精致的纸钞就变得一文不值,今后这种新纸钞发多了,金银自然还是会涨回来的。
只是现在朝廷所有的课税、盐铁都只收宝钞,拒收金银,他们这些商人必须得备下足够的宝钞才行,不然生意就没法做了。
总之现在货币主动权掌握在李伟的手中,他不开通金银兑换,像沈彬这样的富绅就只能拿金银高价购入宝钞,这可比朱元璋直接拿刀子抢狠多了,朱元璋抢他们还可以藏起来,等土匪走了再拿出来用,而李伟这么搞,他们藏着也不行,只能乖乖交出来。
“老爷!老爷!”
正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他手下的掌柜匆匆跑了进来。
“怎么样了?都存进去了吗?”
沈彬立即上前催问道。
“老爷全都存进去了!”掌柜的赶紧回道。
沈彬听到这话,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银行的规矩他知道,要先存旧钞后取新钞,说实话对他这种方式还挺好奇的,尤其是存一个月以上还有利息这种说法,他更是非常感兴趣,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真的还想再复制一个银行出来,只是想到这位李驸马,他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是按照现在银行的规定,百贯以上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取新钞!不过听他们说存一个月以上是有利息的。”掌柜的又继续道。
沈彬微微一惊:“什么,还有这种规矩?”
“是啊,就最近两天新出的。”
沈彬闻言,顿时眉头紧蹙起来,一个月时间对普通人来说不算长,但他的生意可不能等。
“哎,这样吧,你去让人用金银再购入些宝钞来,买旧钞就行。”
沈彬叹了口气说道。
旧钞没有新钞那么贵,而且也是能用来给朝廷交税的,更何况还能换新钞,怎么算都是最合适的。
“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
掌柜答应下来匆匆离去。
等掌柜走后,沈彬想了片刻,也匆匆离开了家,再次去找了沈玠一趟。
沈玠见到他之后,顿时皱起了眉,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不想掺和的话,那现在他就是唯恐被这个沈彬给连累了。
要知道他们户部的尚书大人可都被李伟给赶走了,而且新上任的还是他举荐的茹太素,要是让这位李驸马以为他跟沈彬勾搭在一起与明黄商会作对,那他不完蛋了!
“又有什么事啊?”
沈玠有些不耐烦的道。
“堂兄,我想问一下,现在的钞法到底是怎么定的,今后金银还能兑换成宝钞吗?”
沈彬见他不耐烦,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这我哪知道。”
沈彬闻言,心里有些不悦,但也不敢表露。
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朝廷今后还会禁用金银吗?”
“不知道!”
沈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后也不等他再发问了,接着说道:“现在宝钞的事情已经由户部移交给新设立的明皇银行了,这些事都是那位李驸马说了算,你要是真想打听,不如去问你家侄儿沈经,他不是一直跟着这位李驸马做事吗。”
沈彬听到这话,脸色也难看了许多,他跟沈经虽然是亲叔侄,但是因为争家产的事却闹得势同水火,让他去问沈经,这不是故意埋汰他吗?
沈玠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劝道:“我说二弟呀,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不如我牵个线,伱们叔侄化干戈为玉帛?”
沈彬沉默不语,说得简单,怎么化?难道要让他把家产交还给这个嫡系的侄儿不成?
沈玠见他不说话,又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咱们沈家能走到今天,最重要的就是要识实务,当初咱们就是舍了半数家资才得以保住今日的荣华的,你现在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这位李驸马自入朝以来不过区区两年,如今已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要我说,即便是送出去个百万家财,也不为过。”
听完这话沈彬顿时心中一凛,顿时反应了过来,是啊,他此时面对的这位李驸马可不是什么普通商贾,而是权盛一时的朝廷重臣。
之前因为明黄商会的做法一直都挺守规矩,没有动用过强权,这让他放松了对权势的警惕,现在想来,如果哪天这位李驸马不耐烦了,想要治他那简直太简单了,且不说他跟吴奇勾结过的事,就算现在,以现任户部尚书跟这位李驸马的关系,随便找些他课税上的漏洞给他安个罪名,就能将他下狱抄家。
想到这里,沈彬不由一阵后怕,纠结了片刻道:“堂兄说得是,这样吧,我愿拿出百万家财,还给沈经侄儿,还得麻烦堂兄从中调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