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件事,除了让人觉得有点恶心,陈初平还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半年前起,六王子看着就撑不了太久了,五王子又是惯会讨人欢心,苟且偷生的,谁是接下来待宰的那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当然早有防备。
而且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有防备。
他普通的进学,普通的生活,不拒绝别人的好意、亲近,就像对近在眼前的危险一无所知。
然后果然陈忠恕就开始试探他。
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王子能有什么,又不能直接杀了他,当然是用他喜欢、珍视的东西做威胁、恐吓。
他的镜中情人甚至燕九都不知道,何况旁人。
当然,他还是留了把柄给陈忠恕捏。
兰奴是太子的人他早就知道。
在他饭菜里下药,将太后留给他的东西偷走,将他的被褥打湿……她不会真以为他不知道是谁做的吧?
倒是要感谢她给他寻来老鼠,不然他自己还真是不太会抓。
太子被废后,兰奴没了靠山,真的老实起来,开始巴结他。
但她太烦了,因为害怕,又或许是心虚,总是来打扰他,一次又一次。既然她那么想巴结他,他就给了一个机会。
为他死的机会。
夏末的温度让尸体腐烂得很快,共处一室三天,弄得他即使现在也总觉得鼻端萦绕着那股味道,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身上哪里没洗干净。
这算什么呢?他又没有因此受什么伤。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李欢迟,她看上去一尘不染,闻着大概也是香喷喷的,脏活累活是男人的事,她不用知道也没关系。
只要洗干净就没事了。
“你不准偷看我。”起身时,他将三世镜随手放在一旁。
现在已经不会有什么人忽然闯进来了,兰奴的死已经足够让这些风声鹤唳的家伙们警觉,并且远离他这个危险源。
等他离开以后才有宫人进来打扫,他们无声无息,不同他说话,也不会与他视线接触,他们装着自己不存在,或是一件扫帚之类的死物。
这样才不会作为摄政王拿捏他的工具。
陈初平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从一开始起,他们对他的态度就和他自己没有关系。
这宫里,人和人互相利用,又互相防备,就像走在没有任何亮光的深山,不知道下一步是出路,还是悬崖。
回到卧房后,陈初平关上窗,栓上门,这才又将三世镜拿出来。
“阿靖。”李欢迟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先给他说好:“兰奴是不是死了。”
陈初平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依旧继续寻找:“是,摄政王见她与我走得近,便将她杀了。”
他说得尽量轻描淡写,不想让她发现端倪。
果然。
陈忠恕的残暴,史书上简单几个字而已,但落在实处,便是无数条真实鲜活的人命。
“你别怕,你听我说。”她语速尽量放平缓:“兰奴的死只是一个前奏,六王子不久也会死,在那之后,陈忠恕便会推你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