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烟萝这孩子,李欢迟也不敢说自己多了解。
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平日里的交际是完全不够的。很多父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真正的为人也就因为此。
高明的伪装者会连微表情,说话的方式都精密控制,人们看见的,只是他想让人看见的部分。
都说共患难,见真情,并非虚言。
看一个人别看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陈烟萝这次嘴上说要迁都裁军,实际上却安排了人手调查提出这项建议的孟染。
至少事情就不是与她夺权那么简单。
先不管陈烟萝那边,孟染又是什么想法提出这些事?
她自信自己在朝堂还是有些影响力,若真是想推行这两项事,她这一关必不能不过。然而至少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劝说或者拉拢她。
让人觉得又是一个项庄舞剑的行为。
迁都裁军最终必然是不能成的,孟染身为梁国遗族,身份敏感。就算陈烟萝是真心信任她,提出这种建议,除了能得到或许有的一点陈烟萝的倚重,再没有让她成为出头鸟以外别的任何作用。
再有就是,让她和陈烟萝离心。
李欢迟敲了敲凭几,心中浮现出一个幕后之人的人选。
她忽然愣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和思维,脸上浮现出苦笑。
“去……将陛下请来。”她叫来宫人,吩咐道。忽然想起这已经是深夜,马上阻止:“算了,明日,等她自己来吧。”
爬上床,宫人们将灯挑暗便出去了。李欢迟抱着膝盖,三世镜放在她旁边,还没有动静。
在他身后,她居然觉得自己好像一步又一步,更了解了陈初平许多。
她的爱人不在了,可这世界又哪里都是他。
越是沉重的悲伤越是无法维持太久,这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了,身体不得不分泌一些激素,抑制住那些情绪,然后再交由时间打磨。慢慢的,再刻骨铭心的记忆都会变淡,直到彻底被时间的碎片层层掩盖。
可在某时某刻,也许是一阵风,也许是某个场景,会将这些没有意义的碎片扫开拂去,你会发现那些记忆虽然陈旧泛黄,却依旧组成了今日的你。
“阿靖……”她无意识地呢喃着。
身旁忽然传来脚步声,还有老鼠的窃窃私语。
镜中的世界似乎忙碌了一阵,随着关门声便静了下来,砖石的摩擦声后,一道亮光出现在镜子那边。
“抱歉,今日课上睡着,被夫子罚了,没有让你等太久吧?”男孩儿还没变声的软语传入她耳中。
“没有,我想你的时候,你刚刚好都在。”
“可你怎么又……是不是被老鼠吓着了?”陈初平伸手擦了擦镜子,虽然和老鼠放在一起,但老鼠的洞要更往下,它们应该是碰不到镜子的:“为什么你总是忽然就哭了。”
“阿靖。”她轻唤了一声:“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