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然陪着她说了很久的话,她俩从感情上大概更像妯娌。
她天南地北地说,因为怕她伤心,就是绝口不提陈初平。
“那家伙其实挺满意自己的死法的。”说到阿九,陈嫣然脸上很是淡然,她丧夫三次,已经很会调理自己的情绪了。
但他们这辈子应该算得上很圆满,三个儿女,家仇得报,虽然晚了些,但也算相守一生。
陈旭东到最后也没改回燕姓,但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世,除了有些嫌弃爹娘的不靠谱,没说什么,也没将这件事大肆宣扬。
“因为这样大哥就太可怜了。”后面的三个弟妹和爹娘才是一家,陈嫣然的大儿子或许会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真是温柔的孩子。”李欢迟感叹道。
虽然陈旭东看着比阿九活泼跳脱多了,但承自他血脉的温和善良始终在他身上流淌。
“我说,虽然不应该现在说,但烟萝的亲事你想过么。”陈嫣然忽然提到:“这孩子现在是有你帮衬着,她不像她爹,强势得别人插不得半句嘴。”
虽然都姓陈,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表兄妹,相配倒也合适。况且许久以前惠妃常带陈烟萝来看她,便是盼着李欢迟为她寻一份好亲事。
但这几年陈初平一直在让她学习处理政务,婚事什么的,陈烟萝自己也表示可以之后再说,她便没怎么考虑了。
“这话,是你自己来说的,还是旭东托你说的?”
“噫,所以我才讨厌你们俩这种八百个心眼的家伙。”陈嫣然咋舌。
“国丧期间说这种事怕是不妥,烟萝更是要守孝三年,你现在提前问我,是来探底的吧。”
其实太初三年陈旭东二十二的时候就来探过口风。
陈旭东和陈烟萝本来就是宫中那个小学宫的同窗,年少时还不觉得,陈旭东从军三年回来,就有不少少女对他青眼有加了,不过这小子当时满脑袋子建功立业,桃花砸他脸上都白砸了。
后来稍微大点,心没那么野了,正好陈烟萝初长成。
但太初三年、太初五年赤翟犯边,大概是出于和他爹一样的心思,他也没提过这件事,结果打完仗家孝还没出又是国孝。
他守孝出来二十七了,若什么都不知道再等陈烟萝两年,陈烟萝不答应他就是芳心错付。
“还很早,让我想想吧。”
事虽然是好事,但也要看当事人愿不愿意。
就是愿意了,名分又要怎么算。
这可不是普通的公主召婿,陈嫣然是女皇,要说她乐意的话,开后宫也不是不行。或者说为了稳固皇位,也有许多可以考虑的人选。再来就算她乐意一夫一妻,陈旭东算什么,皇夫?那还能在朝为官,或者作为武将征战沙场么?
她发现自己现在思维也和陈初平慢慢靠拢,考虑一个人的处境,感情也许不再是第一位。
毕竟这世上他们除了彼此,也没什么特殊的存在了。
见她有些疲惫,陈嫣然识相准备离开。
“我当初跟你一样,伤心得水米不进,可时间久了,发现好像也就这样了,日子总还要过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忽然摸了摸李欢迟的脸说道:“这老小子运气可真好,自己一把岁数,满脸褶子,还有美娇娘对他如此上心。”
她咋舌:“我要是你,出了孝必然再寻几个体贴男子。你贵为太后,谁敢说你。啧啧,这小脸真是我见犹怜。”
“皇姐忘了,我今年也三十九了。”李欢迟知道她也是宽慰她,无奈笑道。
陈嫣然走后,留下十里。
她现在总是隐没在阴暗角落。
之前她将金丹剖给陈初平,十里是最先发现的人,她闹着要让陈初平知道,他们这样逆天而行,李欢迟将来不会只受这一次苦头,他应该在解决乱子以后将金丹还给她。
“跪下。”李欢迟空手画符,配合着语言的命令,十里刚还闹腾,然后一下子跪在地上。
“这件事不许说给任何人听,我即使没了金丹,也还会咒术,别让我将你打到魂飞魄散。”她指尖一划出血,点在十里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