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平这一辈子,可以说是苦尽甘来的最佳范本。
前半辈子有多惨,后半辈子就有多顺遂。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时也命也这句话。
辰季之战第三年,最是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一年粮产最关键的时刻,季国还未进入雨季,便暴雨连连,河道决口,四处水患,哀鸿遍野。
季国虽然降水也不少,然而有赖于多年有序的河道治理,除了一些山崩和低洼处积雨等无可避免的灾害,总体损失不大。
两年的战争,季国国库早已空虚,别说赈灾了,粮道被阻,吃不饱饭的兵和匪没有区别,再加上现在一年三次税,终于,那些老牛一样温顺的百姓爆发了。
在辰国布告献降开城就有饭吃的诱惑下,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国家大义。
百姓穷凶极恶地将本地官吏一家老小全杀了开门投降的有之。
心疼百姓,也害怕灾祸殃及自身,主动开门的官吏有之。
阵前倒戈,直接混入辰国军队的有之。
打了这两年,到如今这番捷报一日三传,战果连连的模样,全靠季人自己。
陈初平就是意料到了,多少也有些哭笑不得。
前线推进到兰麓城下时,正是伏暑季节,他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就看严静如何指挥。
这战争现在是打一场,少一场,那群丘八杀红了眼,也就是军纪还好,所以杀良冒功的行为不是很多。
兰麓一破,季国的命数就终结了,哪怕季国王室南迁,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行径。
现下只看这最后一块肥肉,究竟鹿死谁手。
“真没意思,我就那么长的命,硬生生耗了三年在打仗上。”用完饭,两人去御花园绕了一圈消食,回宫的时候天都还没黑,便躺在新做好的摇椅上,在室外吹风。
他很是喜欢这个摇椅,经常小孩一样用力将椅背压得很低,荡来荡去,完全没有一点即将步入不惑的老成持重。
“怎么没意思,我进宫第一年你就给我说带我去兰麓过冬,这都十年了。”李欢迟半躺在他怀里:“你画的大饼总算兑现了。”
虽然夏衫轻薄,她小衫更是只有一层纱,但两个人挨在一起还是嫌热,可陈初平不嫌,他总喜欢挨着她,靠着她,抱着她。好像非如此不足以表达他的爱意。
“你还记得。”陈初平眨眼看着头顶的星星:“那时候年轻,一腔义气,把什么都想得很简单,如果那时候开打,其实未必能有现在的战果。”
这些年林林总总解决了那么多事,这场战争才有总最终决战的宿命感。
“今年战事大概就能结束了,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陈初平想了许久,才答道:“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继续研究农业,派出使者探寻更多地方,季国境内的水利问题也很严重,得从头开始,还有驰道、垦荒、土匪……”
他慢慢想着,一开始毫无头绪,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事摆在眼前的。
但他还有七年,除了水利之类的大工程,大部分还是能活着就实现的。
若说眼下什么事最着急,那还是。
想要个孩子。
那场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大病以后,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身体还是李欢迟的身体出了问题,两年的时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