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芝是季国人,但并不是使节而是个商人。他是太后的故人,知道他们母子在此受苦,来云雁时,总会携礼物来看望他们。
陈和安的玩具、零食、母子的衣裳、日用,这些年多亏了他,他们才能比那些惨兮兮的太妃们过得好。
前段时间不太平,听说外面的人闹得很凶,谢廷芝已经很久没来了,而且不知多久才能回来。骤然得到一份礼物,让陈和安很是开心。
陈初平对他的兴奋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有些别扭地扯着嘴角答道:“真的,你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跟我说,我派人送过来。”
“太好了!你来,我也有东西送你。”陈和安忽然一把拉住陈初平的手,将他拉进屋子。
陈初平瑟缩了一下,还是由他牵走了。
太后高兴地看着两个儿子。
陈初平能活下来,还能来看她,确实是意外之喜,这两年朝中形势风云诡谲,谁也不知道明日起来会发生什么。
陈和安欢送了陈初平一个弹弓,那是守陵人教他自己做的,他带着陈初平出门去教他怎么弄,随即慷慨地表示自己会些木工,他喜欢什么都可以给他做。
陈初平只是温和地看着他,让他小心伤着手,下次他会一并送些伤药来。
陈和安那时才六七岁,能会多少木工,只是想在兄长面前逞能而已。
他一下将手背到身后,他最近学着刻东西,手上全是细碎的小口,居然被他发现了。
欢天喜地送走陈初平以后,他这才去拆礼物,有很多吃的,用的,比较特殊的是,他还给他带了很多书。
王陵可没这些东西,谢廷芝也没给他带过,这些笨重的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玩,他真不知道兄长带这些东西做什么,也就将那些书丢在一旁,拿了糕点去与小伙伴分享。
这次是天尽黑了他才回去,怕被母亲骂,只能从墙根偷偷往回走。
“……今天老七居然还来见她,我是他我可恨死这个娘了。”
不知路过谁的屋子窗沿下,他忽然听人说道。
他记得,守陵人给他说他兄长就是行七来着,这是在说他?
“他可不就是个没点脾气的人,为了活着,居然认了陈忠恕那废人做亚父,那可是个……这个认个太监当爹有什么区别。”
屋里两人说话时大时小,陈和安蹲在窗下努力分辨着她们的话语。他很少从母亲口中听说哥哥的事,他想更了解他一些。
“还将王位都让给那废人了,真是不堪用的软蛋,老六好歹坐了两年呢……对了,老六死讯来那日,你看齐太妃哭得哟,啧啧啧,我原还等着老七死讯来的那日,不知道宋盈会是什么个精彩表情。”
“她什么表情,她不早就和……啊!”
两人还欲说,忽然噗的一声,什么东西破窗而入,直接打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将她的脸打得皮开肉绽。
“小畜生!”另一人正要奋起,却被被打那人拦住:“别追,想必是,听到我们讲话。”
她疼得直吸冷气,她们这些守灵太妃本就过得不好,若闹起来让这话传到陈忠恕耳朵里,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和安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母亲也没理,摔门躺在床上。
他的兄长很好,温柔细心,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陈初平不常来,只有清明固定会出现,但他会每月托人送来很多东西。
太后每次接了,总是挑挑拣拣,觉得不如谢廷芝带来的东西好,陈和安却很满意,甚至慢慢学着写信给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他来一起玩。
那几年他没什么实感,但现在想来,应该是陈初平过得最艰难的几年。
对陈忠恕卑躬屈膝,背负着天下的骂名,设法拯救那些忠直贤臣,然而那时他都不知道,只会在信上抱怨哥哥总是不来,然后送他些自己做的或是山里捡的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