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就过了半个月。
其间虽然也不早朝,但递上来的折子还是由他一一批复,李欢迟觉得他不过是换了个地点办公。
“这样挺好,不去御书房,每天还能多睡一会。”陈初平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床上的帷幔都被撩起来,室内点着烛火,床前摆着扇丝绣屏风,四面门窗都大开着,微风带着初秋的干燥空气将屋中每个角落潮气吹散,最近的气候很是得宜。
虽然夜间发烧反复了几日,像那晚的失态再也没有过。
太后再也没来打扰过他。
李欢迟没有问过他梦到了谁或是在混沌中将她当做了谁,反正他也只会说是你,或者顾左右而言他,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是她错过的,他的二十年。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初秋的暖阳从花窗中透进来,温柔的包裹着两人,暗夜已过,比起从前,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
也许。
就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光靠书面文书最终定下了与季国的协约,所以等陈初平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定良辰吉日纳二位季国公主为妃。
顺带,将她的位份晋一晋。
虽然两人都是公主,但宋姜毕竟是王姬,四妃中现贤妃的位置空了出来,新取德字为号,封季国苍梧公主宋姜为德妃,季国羯阳公主宋弥为瑶嫔,代郡郡丞周氏女芳蕊为欢嫔。
在太庙中为三人加封后,还有光禄寺给两位公主准备的相当于新婚宴的宫宴,几乎后宫中所有人都会到场。
陈初平最先离开。
其他人都要赶回去将礼服换下,只有李欢迟,面对着那些牌匾有些出神。
“娘娘怎么了?”涟漪见她迟迟不走,不禁出声询问道。
晋到九嫔的位置上,别人已经可以唤她娘娘,而她自己也能自称本宫了,但这些称号都是外物,就像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周芳蕊还是叫李欢迟,但叫哪个,她都知道是在叫她就行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收回目光。
在阿九的故事里,陈初平小时候经常待在太庙受罚,而从徐才人的口中她得知自己失忆前,正在找寻太庙中的什么东西。
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或者说她失忆,是不是跟陈初平有关系。
但这样一个肃穆庄严的场所,平时甚至不应该有人出入,她来这到底是干嘛的呢?
太常寺的官员们不敢催促这位宠妃,只能任她在太庙里转了一圈。
除了先祖灵位,大殿中还放着一些礼器和享受祭祀的国之重器,然而那些都是死物,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些钟鼎玉器每一个都大有来头,制式、大小都有说法,经历数朝数代无数岁月,依旧冰冷坚硬,仿佛摸一下都是亵渎。
“这里怎么会有个镜子。”她忽然看见一面看起来很寻常的铜镜,抬手拿了下来。
“这是明王朝事苍雪道所赠,名为三世镜。”太常寺官员看她上手去拿那可称为国宝的器物,心中焦虑,又不敢阻拦,只能解释道:“传今已历十六朝两百一十八年,虽制式普通,但亦贵为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