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平本是不屑这些鬼神之事,他能做的一切安抚都做了,非要在这样的时刻说这些话,即使是他也有些不耐烦,他抽出不孤,对准正在冲撞凌河堤坝的潮头低吼道:“孤不管你是什么水神天帝,辰国是孤的,在孤的土地上便要守孤的规矩!孤令你速速东去,勿扰人世!”
他声音远称不上婚后,却让人愿意相信、臣服。
伴随着他的话语,又是一声雷动,这下将近前的官员们惊得也是一颤。
那浪打在堤坝上水花飞溅,测水的标杆已被淹没大半,前浪未过,后浪以摧枯拉朽之势追赶而至,堤坝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罗列后背雨汗结合,衣裳湿乎乎地贴在身上,他不信命,即使在战场上最危难的时候也没想过祈求诸天神佛。
可现在听到他的君主的低吼,他却想要祈求这敕令能达天地!能主万物!
又是一个浪头过去,激起飞花浮浪,可奇怪的是这一下后,虽然水势依旧迅猛,但对堤岸的冲击却似乎小了许多,水流迅速且平缓地流过弯道,不多时,水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混白,水位也下降了些。
第一声不知是从哪开始的,等一缕阳光照在李欢迟发眼皮上时,漫山遍野是沸腾的热闹。
官员百姓不分彼此,相拥而呼,庆祝叫好,山呼万岁。
“恭喜陛下!”罗列带着中军将士跪了一地。
陈初平收剑回身,脸上的意气风发,竟比云隙中撒下的阳光更耀眼。
李欢迟眨了眨眼,看到他在对自己笑。刚才那几声雷鸣震得她心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甚至想要远远跑开。
可他的笑好像能安人心,在他身边似乎什么都不能伤害她,于是她也报上一个微笑:“恭喜陛下。”
陈初平忽然就有些难堪的模样,握着她的手,正声道:“孤将此处改名为住波山,在此山建顺流祠,以记今日治水之功!”
“喏!”罗列知是在吩咐他,相比于三日抢修河堤,在山上建一个小庙算什么事。
剩下的六郡重建也只是时间问题,本以为陈初平会尽快赶回云雁,没想到他渡河后没有直接北上,而是去到了凌阳郡。
凌阳郡守之前为了接驾,准备了好一阵,皇帝没来他还有些失落,没想到归程途中又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不过和皇驾将至一同来的还有另一个旨意,他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让人准备好。
中军和禁卫军大部分人还在凌河南岸帮着做加固堤坝,引渠排水等一系列重整六郡的活儿,皇驾只虎贲二百,下午稍晚时,便进了城。
凌阳郡在这次河决中并没受什么害,加之为迎接皇驾来此,城邑中很是大张旗鼓地准备了一番。
李欢迟撩着窗帘往外看去,天色虽还亮堂,但一路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只是因为迎驾,所有人都安静跪在地上,不过也不难看出刚才热闹的氛围。
他们的马车旁,虎贲中郎将阿九骑着高头大马与马车同速前进,多少有点挡人。他回来以后李欢迟才知道禁军之上还有虎贲,怪不得陈初平敢这么点人就跑水患前线上来。
“凌阳地在南方,只是看着热闹,其实云雁的花灯做得更大,也更好看,冬日里过节还会有铁树银花看,配着炮仗,远远听着都吓人。”
她眼馋地看着,路边的摊子还有卖糖糕、煎饼的,香甜的气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烟柳画桥,画舫楼阁,确实是和云雁不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