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瘦狗岭。
苏憾熟悉的郭太高、仙一枯虚、仙三误情天魔几人齐聚于此。
与真龙的那场谈话,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从岩峰之顶下来后,他当即通知了郭太高尽快召集仙一等人到来,到瘦狗岭一聚。
郭太高还没来得及为苏憾的苏醒高兴,便听到他如此火急火燎的请求,心中疑惑更多。
但还是依言召集了大家过来瘦狗岭。
几人碰头后,苏憾寒暄都省了,直接与郭太高他们讲述四天前他从真龙口中听到的所有真相。
听他说完后,几人都瞠目结舌,手脚僵硬,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能听到彼此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们生活的这个世间,竟全都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延续至今的。
修行一路的错误,过往飞升者的下场,更是让他们内心如同被一只大手攫住一般。
至暗纪元的血腥,人族的遭遇,一切的一切,都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仙宗、魔门
悲凉感弥漫而出。
危机感让他们额间现出冷汗。
被粉饰的太平盛世,没想到还剩三百年就要走到终点,整座世间的修行者除了他们这寥寥几人,却无人知晓。
他们打了个寒颤,假若苏憾没有还阳,没有阴差阳错地学会龙文开始探究龙鳞碎片上的真相,那三百年后,连他们都会在无意识中走入毁灭,而且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误情天魔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有些焦躁:“血阵的事情,世间还剩三百年的事情,那几个仙宗魔门的宗主不知道么?为何他们还会甘愿臣服石魔族?”
这个问题苏憾在几日前也问过真龙,于是解释道:“
“各宗主及其太上长老只以为它们是来此雄霸一方的,只知要侍奉它们,定时掀起魔潮为其献上金丹,却不知道它们拿金丹做何用。”
“一群认贼作父的蠢货!”误情天魔气极,语气愤慨地骂了几句。
仙一想了想,沉吟道:“他们身上的禁制可以除去么?若除掉其禁制,不再受石魔族的钳制,兴许能让他们改邪归正。”
程迎月摇摇头:“几天前我们也问过真龙,可以去除,但我们这方世间的人还无法做到,只有它可以。
“只是,凡直接出手干扰世间生灵,它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六年前它通过心火唤醒我,血脉禁制的反噬到今日还未消除。”
几人沉默下来。
随后,误情天魔无力地摇着头说道:“我从未对人性抱过太大期待,而且,装睡的人是永远无法被叫醒的。
“我们此时想这么多,又怎知他们愿意回到正路上呢?审时度势,见风使舵,才是多数人的人之常情。
“三百年后灾难再起,两方实力差距如此之大,只怕向它们乞命的不少,说不定对它们给予的烙印禁制还求之不得。
“我们还是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吧。”
误情天魔的话有些悲观,可不无道理,大家都无言以对。
又是一阵沉默后,兴许是因为提到了各大宗主,郭太高像是想起什么般,转头看向苏憾说道:“我忽然记起,仲树在即位之前曾与我们有过情报往来,他曾说过一事,原本我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结合你方才所说的事情,我忽然觉得其间有些猫腻。”
“何事?”
“几年前,青螭剑宗里出现了一种丹药,白色纯净,药力极强,服用者的修为提升较其他人而言快了一些。这个特点,你们想到了什么?”
众人皆挑了挑眉:“血炼丹?”
郭太高揉揉眉心的皱痕:“起先我也怀疑过,并立即通过一些手段拿到丹药,可仔细查探了一番后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而且,他们的服用者并没有像服用血炼丹那样浑身血气,我便没再往血炼丹的方向去想,以为只是青螭剑宗的炼丹峰出的得意之作,而且这丹药很快就销声匿迹了,我便没放在心上。
“此时想想,此丹并不简单,魔门有血炼丹强行拔高修为养肥金丹,仙宗有同样效果的丹药也不稀奇。
“只是他们的炼药方式,莫非亦是通过收集精血不成?”
苏憾闻言,突然神情一凝:“中土之乱。”
六七年前,中土的大周掀起对裴、岳两国的战争,本是以扩展疆土为名,却一路行屠城之事,惹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后来发现有摧心阁的身影,他与许乐乐便出手停止了这场战争,后续更是牵出青螭剑宗的长老与摧心阁勾结促成此战争的真相。
他也曾猜测过这些长老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之人是破法峰峰主,甚至是陆森。
只是当时他想不通陆森与魔门勾结的意义在哪里,自家破法峰出人出力,让摧心阁收走凡俗精血,他们却什么都没落下。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了。
难怪当时的周全武天资比裴温书差,前者的修为却能反超后者。
原来当时周全武就已经在试验、在使用那丹药了。
在场的人也皆面露了然,他们都不是愚笨之人,顿时将前因后果都连了起来。
程迎月黛眉紧蹙:“下次魔潮将是最后一次,它们要进行最后一次收割,所以才不再理会凡俗的性命,放纵仙宗们开始服药了么?为了‘养’最后一批金丹?”
仙一点点头,接着又疑惑道:“既然血阵将成,为何它们不直接现在就入世动手?还偏偏要再等一次魔潮呢?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苏憾回答道:“经过上一次魔潮的收割,现存的金丹远远不够填补缺口了。不过,确实要谨防一事——它们不一定会等待三百年,也许金丹之数一够,它们便会直接出手,再次灭世,而这一次,是真正的灭世了。”
程迎月几人瞳孔骤缩。
苏憾认真说道:“所以,我们绝不能落后,甚至要先于它们、在金丹够数前就向它们发起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