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烛火摇曳，夜深沉如水，圆月隐没在乌云之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谢思安下意识拢了拢月白外衫，守在殿外的宫人见了长公主，连忙跪了下来。
“起来了。”谢思安目光平静地扫向宫人。“本宫来见见父皇。”
这个时辰，皇帝应该已经歇下了，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见到犹豫。
谢思安挥了挥衣袖，身边的宫女便拿了几个沉甸甸的袋子，塞到了看守的宫人手中。
宫人还是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要放谢思安进去。
谢思安见宫人的反应，也不恼怒，“本宫的弟弟是太子，父皇如今生死未知，你们当真要得罪本宫？”
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威压，宫人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寝殿中燃着龙涎香，龙床上的男人微闭着双目，身形已经变得瘦削，脸上淡淡的青紫，像是命不久矣的活人。
如同当年病榻前的母后那般。
谢思安也知道那个道士有问题，可她不会去劝诫父皇，父皇正在兴头上，若是她强行劝解，也定然讨不到好。
况且，为什么要劝呢？
如果父皇死了，这江山也就落到了外姓人手上了。
谢思安可没有忘记如今的太子是北越国的人。
只是这个道士，断然不会是谢乘尧寻来的，如果他想这么做，其实他早就可以做了。
以谢乘尧恶劣的想要观望一切的性子，肯定也会等到她那三四弟其中一个人登基，再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动手。
她的三弟四弟也更不可能会找这个老道，让父皇沉迷于其中，三四弟可是希望父皇多活几年，最好是太子死后就跟着去了，给他们腾位置。
这老道来的蹊跷，究竟会是谁做的呢？
谢思安很想当面感谢那个幕后主使，不然她也不会有机会送他的好父皇一场。
皇帝食指轻轻颤动，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猛地从床上惊醒。
他大口喘着粗气，“仙丹，朕的仙丹。”
“父皇。”谢思安幽幽唤了一句，“太医说您不能再服用仙丹了。”
“安儿，你是朕的女儿，最乖也最听朕的话，去替朕取来吧。”
“这...”谢思安挣扎许久，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满满是丹药。
皇帝立刻抢夺了过去，塞了一把进嘴巴，疯狂咀嚼着，等完全吞咽下去，才开口说道：“思安，朕又梦到你的母后了。”
“再过上一段时日，你的母后就能回来陪我们了。”
皇帝的目光温柔极了，像是梦到了年少时美好的过往。
忽然，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唇不停抽搐着，结巴说不出任何话，皇帝蜷缩在床上，捂着心口，手指直直指向谢思安，“你...你....”
“父皇不会以为女儿真是好心过来送丹药给你的吧？”谢思安轻轻笑了，眸光带着森冷，“既然这么爱我的母后，当初为何又要逼死她？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父皇，你且宽心，母后在天有灵，也定然是不会原谅你的，父皇想要长生，也想要母后回来，可这世上哪有这种术法呢？”
谢思安半蹲下身，语气轻蔑，“父皇，你知道吗？我好恨你。恨你害死了母后，三四弟明明害了思危，可你却无动于衷，不治他们的罪。”
皇帝嘴唇抽搐，半个身子僵直，动弹不得。
“太子是真的在那场意外中死了，父皇您且猜猜，如今的太子是谁？”
什么，太子早死了？皇帝的眼睛凸起，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谢思安捂着唇轻笑，“是北越国的人，谢氏的江山，怕是要拱手让给北越了。”
皇帝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吐出一大摊鲜血，“逆...女！！”
谢思安嫌弃地退后了几步，“父皇，你也该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