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他就看到人群聚集,大家交头接耳,地上躺着三个人,这个小姑娘站在警局外,冷眼观望置身事外。
一般情况下,遇到有事发生人群聚集,人们要么好奇打量,围观议论,要么冷漠离开。
如小姑娘这样眼神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他只在刑侦的案例里见过。
但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又觉得小姑娘虽然神色可疑,却没有作案机会。
她站在警局外,离警局大门足有十多米距离。
三人从里面跑出来,根本不会经过她的身边。
何霁不由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这么一个年轻小姑娘,用什么办法隔空将三人放倒?
罗夏见他忽然轻笑,眸中暗藏的杀意顿时又升了起来。
她微微低头,掩盖自己的眼神。
何霁见她忽然低头,以为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吓着她了。于是放低声音温声说道:“别担心,我只是问问,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罗夏才从医院出来,而且也根本不担心什么病毒传染之类的事,这就是她动的手,精神攻击那些人渣而已。
何霁见到低头不语,又道:“你是学生吗?”
她的脸庞还很青涩,衣着简朴,甚至有些土。身高大约一米六出头,看着就像哪个学校的高三学生。
不过那冰冷的目光……
何霁不由猜测,或许小姑娘心情不好,学习压力大,或者家里有什么事……
看着她低眉的模样,何霁心头一颤,动了恻隐之心。
出声安慰她:“高中学习压力大,要学会调节自己的心情,等熬过高三就好了,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这会儿在这里,不用上课吗?你们早上有早自习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来派出所?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说说,有为难的事,我也可以找女同事来。”
说着说着,他又被职业素养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维,忍不住开始问东问西。
罗夏感受到他的真挚,悄悄舒了一口气。
“我路过这里。”
她不想说太多,说多错多。
究竟警局的天是黑色的,还是溪县的天都是黑色的,谁又知道。
人渣恶棍一样会对某一件事某一个人展露善意,善意可能来源于某个念头,但归根结底,坏人终究是坏人。
在这个黑色的大染缸中,谁能保证还有人清白透彻。
她之前被哥哥护在羽翼下,心直口快惯了,忽然要与人周旋,实在为难。
何霁作为一名警察,自然看出了她不愿多言的犹疑。
想到溪县的这些破事,他有些无奈。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我,记一下我的号码。”
他示意罗夏记录他的号码,罗夏看着他澄澈的眼神,终究掏出手机,记下了号码。
他又说:“你打过来,叫什么名字,我备注一下。”
罗夏依言,拨了过去。
何霁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问:“是这个吧,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温和,语气温柔,说话的时候,像极了哥哥和最初言欢的模样。
罗夏忽然鼻子一酸,痴痴的看着他的脸,缓缓道:“我叫罗夏,夏天的夏。”
何霁笑了笑,他想拍一拍小姑娘的脑袋,最后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先去医院看看,或者我等下给你打电话,你找个地方吃点早餐。”
他看到了小姑娘手机里有很多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想着等下从医院回来,一定要找她好好说说话。
小姑娘明显遇到什么事了,而且还没人商量和开解,神色冰冷是伪装,那一瞬间的痛苦和哀伤,才是真情流露。
不过眼下三个同事的事得先紧着办,还有那么多去医院的民众也要安抚。
罗夏点头。
目送他朝着医院的方向而去,眼泪缓缓从脸上滑落。
真像……
罗夏开始漫无目的的走着,试图在这个熟悉的县城里寻找更多的回忆。
走着走着,就走到曾经的学校。
听着里面郎朗的读书声、老师讲课的声音、学生低语的声音、少年吵嚷嬉笑的声音,她听到了谢老师的声音。
谢老师的声音高亢有力,他正在上课。
看到了曾经的教室,她和哥哥曾经的座位上已经换了人。
看到了门卫,也听到他在听歌。
这充满回忆的地方,故地重游,却让她无比失落。
还是熟悉的地方,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又想到了何霁……
于是她转身离开,又走回了医院。
站在医院里,跟夜晚大不一样,四周人来人往。
分辨着驳杂的声音,她找到了何霁所在的位置。
他身边围着很多人,是清晨那些围观的民众。
此刻他神色温和,站在人群里安抚大家。
“大家不要着急,医院刚才给出了结论,不是传染病,也不是什么病毒,骑车的人被压伤了,三位警察值夜班的时候,吃了一些网上购买的三无产品,导致中毒。大家可以离开了,放心吧,要相信警察和医生!”
“小何,谢谢你了。”
“小何,他们吃了啥啊?”
“小何,我刚抽血化验出结果了,医生说不是什么病毒,也没有传染病,谢谢你了。”
“是啊,我刚也拿到了化验结果,谢谢小何,我安心多了,我这份就不用你掏钱了,走医保。”
何霁笑着道:“大家这下安心了吧,都散了吧。”
大家还在给他道谢,他一一笑着回应,然后让大家有事可以找他。
罗夏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世上,原来真有天使。
此刻,医院一间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拉着脸,手里拿着报告。
检测出来了,三个警察吸d,至于瘫痪的原因,目前还在排查。
这事太大,不可能压得住。
太阳穴一股股的跳动,他压着火气,琢磨怎么将影响降到最低。
警局自他接手,就是一个烂摊子。
别人抓住了他的把柄,而且跟上面的人还有利益纠葛。
他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尽量无视那些灰色,但也严厉警告过,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不允许有内部人员接触D品,没想到他们竟然阳奉阴违。
这次出事的人里,就有上头那位的侄子。
将手里的报告狠狠拍在桌子上,又想到姓王的小子要自首的话语,目光阴沉。
“哎!这事真是……老李啊,你看这事能不能先保密?我得请示一下上头。”他的手指叩击着那几份文件。
办公室里顿时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这些声音像鼓点,敲击在办公室另一个中年人的心间。
老李顿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吴局,这事可以先不说,但若是上头调查,你可不能把我推出去挡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