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浓的夏夜,蝉趴在枝干上窸簌窸簌地叫着。
浴房里水汽蒸腾,视野朦胧,所及之处皆是袅袅的水雾。
“玉珠,帮我递一下布巾——”
宋羊泡在浴桶里,用湿漉漉的手抹了把脸。斜下里伸出来一只手,不像往常那样只是把布巾递给他就退出去,而是走近到他身边,伸手要把他抱出来。
宋羊吓了一跳,肩膀都沉进水里,看到程锋的脸后嗔怪道:“你吓我一跳。”
“怎么不叫下人进来伺候?滑倒怎么办?”程锋撸起袖子,撩起水泼在宋羊肩上,轻轻帮他清洗起来。
“啊?”宋羊的注意力都被程锋的手吸引了,“不、不用了吧。我偶尔也会叫玉珠进来帮我的。”
“之前给你买的两个双侍还留在别院,你也熟悉他们一些,不如让他们过来伺候你。”程锋捏着宋羊的肩头轻轻按摩,他的手很大,一个巴掌就能包裹住宋羊圆润的肩头,一种宋羊被他置于股掌之间的精致感和脆弱感油然而生,程锋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不舍地在宋羊肩上流连。
“你说珍珠和绿珠吗?”宋羊勉强稳住心神,程锋掌心的茧子弄得他痒痒的,“你看着安排吧,可是我不习惯那么多人围着我。”
“总要习惯的。”程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给你洗头发?”
“好。我想把头发剪短一点,太热了。”宋羊乖乖低下头,感受到程锋用皂角轻轻搓揉他的头发。
“那就剪。”
“真的可以?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
“不能随意损害身体和剪头发怎么混为一谈了?”程锋笑:“哪儿来的偏见?”
“不知道哪儿听的。”宋羊糊弄地回答。
程锋拿瓢盛水,从宋羊头顶缓缓淋下去,“闭眼。”
“闭好了。你吃过没有?”宋羊问,今天程锋回来的比较晚,他是自己吃的晚饭,这会儿突然想起来,程锋莫非一回来就来找他了吧?
“一会儿吃。下午在城南时跟同僚吃了面,这会儿不怎么饿。”
“哦。”
程锋给他洗完头,垂眼看宋羊红扑扑的脸。宋羊闭着眼睛,红润的嘴唇像在邀请他,程锋的喉结上下一滑,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含住他的唇,然后缓缓加深这个吻。
宋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无力地用双手拽着程锋的衣领,不一会儿衣服就湿了。
宋羊红着脸,“你居心不良。”
程锋眸色深沉,随手将湿掉的外衣脱下来丢到一旁:“是。”
宋羊瞪他,却又像被烫到一般收回目光。他拉着程锋的手放到水里,覆盖到肚皮上:“想想崽崽们,静静心。”
程锋摸着宋羊的肚子笑,“他们越来越爱动了。”
“对啊,白天也动了好几回。”宋羊眉眼弯弯地对着程锋说话,再普通的日常程锋也听得津津有味。
程锋见宋羊的皮肤也泡得红彤彤的了,便要扶宋羊起身,但话到嘴边,突然变成了:“什么时候能再一起洗?”
宋羊一激灵,手狠狠拍了下水面,激起的水花泼了程锋一脸。
“......”
宋羊无辜地看着他:“你突然那么说,我吓一跳。”
程锋抹了把脸,拿来干布巾,待宋羊从浴桶里起身,他帮着宋羊擦拭,然后给宋羊穿衣裳。
宋羊突然夹了下腿,有些不好意思:“我要如厕。”
程锋不觉这有什么羞赧的,直接抱着宋羊去上厕所,然后将洗浴完的宋羊送回房,自己又返回浴房沐浴。
宋羊趁他洗澡的时候让小厨房煮了一小碗夜宵,一边让玉珠和宝珠绞头发,一边等程锋。
半小时后,程锋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宋羊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上下扫描他,然后绷着脸小声问:“你没有用我的洗澡水做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是什么事?”程锋装傻。
宋羊一眼识破,没好气地朝他胳膊上抽一掌。
“打疼了没?”程锋哄他。
“哼。”宋羊不吃这套了。
夜宵后,两人牵着手在屋子里溜达着消食。
宋羊:“在城南有什么收获吗?”
程锋:“至今为止,发现的死者有四个。最早被发现的是十天前——四十五岁,鳏夫,独居,平时靠给戏园子倒泔水为生。此人每天都会到戏园子去,至少半个多月前便消失无踪。他不见后,戏园子找了一回没找到人,就没有报官、也没有再找。”
宋羊:“那发现尸体的是谁?”
程锋:“尸体被用油布包裹着,丢在一家马站的茅坑里,是被马站的伙计发现的。”
下午,程锋和沈裕一起重走了现场,马站就在城南的大道上,大门敞开,随便客来,每天来往的人流难以计数,即使伙计能过目不忘,也不会记得十日前的可疑人物。马站内遍地是黄沙、泥土、马粪、粮草谷粒,地上痕迹杂乱,纵使当时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能找到的痕迹也有限。
茅房就在马站最内侧,上房下坑,背后挨着一排矮矮的围墙。他们绕到围墙外,发现旁边是一家卖坛罐的铺子,凶手只要滚来一个大罐,立起来后就能垫脚,分成数块的油布包轻易就能抛过只有肩高的矮墙丢进坑里。
宋羊顺着他的描述思考:“发现的时间是十天前,遇害的时间只会更早。粪坑的环境能加速尸体腐坏——马站的粪坑一般多久清理一次?”
程锋:“半个月。伙计说,距离下一次清理还有五天,但粪坑的气味太臭,这才提早清理。”
宋羊:“那就是说,遇害的时间是十五天至十天前。”
“时间太长,找不到目击者。”程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