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宋羊缓缓睁开眼,纠结地皱起眉。
程锋的鼻息轻轻呼在他的后脖子上,四下安静,他也变得更加敏感。
宋羊轻咬嘴唇,重新闭上眼睛,对自己催眠:快睡快睡快睡......
效果适得其反,宋羊感觉自己更饿了!
好想吃东西啊!
宋羊难耐地动着脚趾头。他睡在床的内侧,下床一定要绕过程锋,而他一动,程锋肯定会醒,想到程锋这几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宋羊就不忍心。他用指甲轻轻抠着被子上的花纹,似乎要借此排遣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馋意。
其实他晚上没少吃,怎么会又想吃了呢......
“怎么了?”程锋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困意,“要如厕吗?”
孩子越大后,身体内的其他器官容易被挤压,尤其是胃和膀胱,容量变小,尿频也是正常的。程锋了解这点,夜里不敢深睡,常常宋羊有点动静他就能察觉。
宋羊摇头,拉扯被子遮住半张脸,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诚实地小声道:“我有点饿了。”
话音刚落,像是配合他似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宋羊默默将被子拉过头顶,藏起自己红彤彤的脸。
程锋轻轻笑了声,拽下被子,拥着宋羊坐起来:“想吃什么?”他转身拿起搭在床头的外衫披在身上,踩着鞋子下床点灯。
“麻辣鸭脖。”宋羊吸溜着口水道。
程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脖?”
麻辣鸭脖。宋羊用口型重复道。
“葡萄汽水。”宋羊还突然很想喝这个,想得不得了的那种。
“披萨炸鸡配啤酒,烤腰子烤辣翅烤鸡架骨,烤冷面多加蛋多加醋多加香菜......”宋羊两眼发直地报着菜名,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
程锋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叫醒当值的宝珠,吩咐她去小厨房煮一小碗加蛋加醋加香菜的面条来。
“再加四个肉丸子——”宋羊在床上补充道。
“是,奴婢这就去。”
宋羊蹭下床,“你睡吧,我去外厅吃。”
“我陪你。”程锋蹲下帮宋羊把鞋后跟提好。
“不用不用,你天不亮又要起来,睡不饱会没精神的。”
“习武之人打个坐就能精神了。”程锋不容拒绝地牵着宋羊来到桌边坐下。
过了会儿,面条端上来,香喷喷的,但宋羊想到吃不着的炸鸡和披萨,口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你吃吗?好香!”宋羊左手拿勺子、右手拿筷子,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
“你吃,我不吃。”程锋可不打算再洗一次牙。宝珠又端来一小串葡萄,程锋接过来放在自己面前,一颗一颗剥起皮来。
宋羊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了?”程锋没听见宋羊嗦面的声音,抬眼看向他。
“你是在给我剥葡萄吗?”
“嗯。”程锋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皮,动作赏心悦目,“你之前不也给我剥过吗。”
宋羊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当时他疯狂撩拨程锋,结果出了糗。现在回想起来,程锋当时是心动的吧?
“嘿嘿嘿。”
“笑什么?”
“没什么。”宋羊愉悦地把脸埋进面汤里大快朵颐,又把程锋精心剥的葡萄一扫而空。即使没有吃到梦中的那些食物,他也心满意足了。
两人重新躺下,已是四更天。
宋羊抱住程锋的左边胳膊,情不自禁蹭了蹭,能遇到程锋真好。
“程锋,晚安。”宋羊半阖着眸子小声道。
互相说晚安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还有早上的亲吻、谈话时对视的眼神、想要牵手拥抱的冲动,最初的激情似乎有些褪去,但细水长流汇成的却是不容小觑的长河,迟早有一天,在岁月的汪洋里他们会看到,睁眼的早安和闭眼的晚安组成了他们的朝朝暮暮。
程锋无比珍视着这样的每一天。眼里的温情满得要溢出来,他拉着宋羊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这才安心地闭上眼。
“晚安。”
———
第二天,程锋出门,宋羊在书房给梅冬写回信。
卓夏敲门后进来,“禀公子,河边大王的藏身之所已经有眉目了。”
“哦?”宋羊将写好的信放到一边风干,“你快说。”
“是。姜家在城南有一家牙行,牙行前门向着大街,后门通往一片瓦市,里头有几条暗巷,住的人都是瓦舍勾栏里的人物,很多都是来历不明的不正经家伙,姜家的牙行在其中一条暗巷里有三间连在一起在宅子。经过小的和卓四季的核查,善工坊极有可能将河边大王藏在此处。”
卓夏说着,递上简易绘制的城南地图。
宋羊接过一看,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京城的大街横纵笔直,用白居易的“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但除了主干街,那些小道小巷可不是整整齐齐的。它们彼此交错,像缠绕的耳机线,而姜家的这三座宅子更是隐秘地藏在乱局中间,彻底发挥了大隐隐于市的能力。
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耳目众多,还有本土势力勾结,生人出现调查很容易引起注意。
“守备严密?”宋羊挑眉。
“警戒心十足。”
“只是悄悄带个人出来也不行?”
“这三处宅子被墙隔成了十几份,不能确定河边大王究竟被关在哪一处。”卓夏有种能力不够的愧疚,“小的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一间一间查过去,或许还要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不知道河边大王能不能再等上半个月。不,不止的,半个月只是找到河边大王的最短时限,后续的营救还得等找到人才能安排。而且善工坊牵扯着姜家,姜家牵扯着三皇子,他们必须谨慎再谨慎,要么不留痕迹,要么给予沉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