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元晴和轻轻抽噎。
元境歪着身子,用肩膀碰碰她的肩膀,安慰道:“爹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姐姐别怕。”
元晴和红着眼眶点点头,巴月和半月也看着宋羊,两双眼睛里如出一辙的真诚乞求:“羊哥,救救我们吧,你看起来最腻害。”
他俩瞧着比宋羊年纪大,叫宋羊“羊哥”让他觉得怪怪的,不过让他们喊“羊哥儿”他们又发不出儿化音,眼下也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于是巴月和半月就一直羊哥、羊哥的喊着。
羊哥沉思:鸭梨好大。
宋羊:“巴月,半月,你们是什么时候上船的?”
“昨天下午。之前窝们都在一个马车里。”巴月说完,半月又指了指外头被绑着的人:“他们也是昨天下午。”
宋羊探头往外看,那些被绑着的大多是女孩,也有男孩,但数量很少,应该是双儿,他们的共同点是长得不错,模样清秀,但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城外的那些灾民。他们或许是自愿贱卖的,神情大多是悲伤和惶恐,却没有恐惧和挣扎。
宋羊收回视线,外头那些人不一定会跟他们一起逃跑,既然不能成为助力,就没必要走得太近。
他继续观察四周,元境和问他在找什么,宋羊说找能割断绳子的东西,比如钉子,铁丝之类的,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被人贩子搜罗一空,元晴和的头饰耳饰也没被放过。
正找着,船舱门突然打开,五个脑袋齐刷刷扎地,把刚刚拿出来的布块叼回嘴里,低着脑袋装鹌鹑——他们假设过,有人过来就这么做。
外头走进来四个彪形大汉,手上拿着麻袋,目光四下梭巡打量。好不容易照进来的天光叫他们的身形一遮,拥挤的船舱又变得暗无天日。目光所过之处,无人不战栗,仿佛这是四个恶鬼。“恶鬼们”没管从灾民手中买来的那些“低等货色”,环视一圈就径直走向宋羊五人。
五个人心跳开始加快,好在四个恶鬼没有发现五人的小动作,麻袋往五人头上一套,把人扛起来就走。
五人都没有挣扎,这也是宋羊之前交待的:挣扎可能会引来暴力,为了不挨打,避免浪费不必要的体力,尽量装得软弱一些。
宋羊安静地趴着,他能感受到他们正在往上走,来到了甲板上。
麻袋遮挡了他的视线,但极力去听——有许多人的脚步声,节奏相同的、佩刀刀柄随着脚步而动轻轻叩在腰带上的声音;有许多人的说话声,男人、女人、年轻的、年长的,口音语气各不相同,但语速急促、语调压抑,气氛很是紧张;还有呼啸的江风、高鸣的飞鸟,还有遥遥的、商贩揽客的呼喝与铜锣。
他们对面应该是码头,宋羊粗浅地判断。
然后麻袋外的光线暗了下来,他们被带进室内,接下来又是往上走,宋羊默默数着距离、记下路径,直到他们五个人都被丢进一间屋子里。
门阖上前,宋羊听到外头有两个人对话:
“......那些人走了吗?”
“......走了。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护卫?没听说扬城来了什么大人物啊。”
“这哪是咱们能知道的,别多问了,谁知道里头这几个有没有‘芽尖儿’呢。”
“若是有,做掉?还是放了?”
“难说......”
宋羊不知道那个什么尖儿是什么意思,但可以听出是在说他们几个。这些歹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知道了,他们究竟是会被放走、一笑泯恩仇,还是被“一不做二不休”?
宋羊更倾向于后者。
他还想到更多。这些人有组织有纪律,不但数量众多,还具备武力。从刚刚那间船舱也能推测出这艘船只大不小,这说明这个贩人集团还拥有雄厚的财力,背后的主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那这个人,与朝堂会不会有联系?
不怪宋羊多想,如今天下大局是将乱未乱,假象平静之下都是蠢蠢欲动的鱼虾,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或许要造就一位英雄,或许是捧出一代枭雄,不得而知。
时势的走向叫人摸不清看不透,但冲锋号已经架到了嘴边,斗争的前奏早就吹响。
庙堂之上,江湖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们五人之中,偏偏有夏隋侯的一双儿女!
即使夏隋侯在朝堂中并非举足轻重,若被有心人运作一番作为筹码,也足以搅动风云了——安丛遭遇暗杀一事,不正是如此吗。
显然,程锋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此时在扬城搜查的都是护卫而非官兵,一旦披上了官皮子,这伙歹人肯定会发觉不对劲,或者说,他们已经警惕了。宋羊猜,他们会被藏在最底下的货舱里,就是为了躲避搜查。
如果一直找不到人,夏隋侯在扬城的消息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也就说,时间越往后,他们被灭口的可能性越大,必须尽快逃出去,或者把他们在船上的消息递出去才行!
宋羊熟练地往地上一滚,五个人又配合着摘下麻袋,吐出布块。
“呜!唔唔!”除了他们五个,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裳昂贵,细皮嫩肉,身形微胖,五花大绑的绳子把他的身体勒成一截一截的。
宋羊一看他被严加捆绑的模样,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剧烈反抗过,此时他盯着互相帮助的宋羊五人,大力地扭动身体,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像在说:快给我松绑!
宋羊一蹙眉,压低声音呵斥道:“安静点!你想把别人都引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