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哥儿,你误会了。”
宋羊此时衣衫凌乱,半边袖子还是坏的,在地上滚了几圈使他看上去狼狈不堪,一只手还在陈大力抓着,看起来是有点儿容易让人误会,不过......看着陈大力头上那个哗哗冒血的伤口,宋羊都跟着疼了。
牛哥儿的力气似乎也不小啊。
“误会?”陈牛儿迷茫地提着一串碎了的罐子,随着宋羊指的方向,他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人,吓得退开一步:“他是谁!”
“坏人。陈大力帮我打倒了。”
“啊?那、那......”
两人同时看向陈大力,在他们或心虚、或担忧的目光中,陈大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宋羊:!
陈牛儿:!
一阵兵荒马乱后,及时赶来的卓夏把陈大力背去了钱大夫那,陈大力负伤累累的脑瓜子得到了钱大夫的深切同情,好在问题似乎不严重。
陈牛儿差点以为自己杀了人,吓得手心发冷,听闻陈大力没事,腿一软险些跌倒,好在宋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别担心,程锋认识一位非常厉害的大夫,我这就给程锋送信,让他把那位大夫请来。”宋羊宽慰陈牛儿,虽然是一桩乌龙,但陈牛儿毕竟是冲过来救他的。
宋羊心底还有几分庆幸,得亏陈牛儿来时左五已经解决了,否则陈牛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宋羊没法跟陈壮山交代。
陈牛儿后怕的劲儿过去了,又重新开朗起来,他握着宋羊的手晃了晃:“羊哥儿你怎么样,吓到了吗?”方才他只顾着陈大力那个被开了瓢的脑子,直到钱大夫说给羊哥儿上药,他才发现羊哥儿后脖子有一道血痕。
“我没事,只是小伤。”宋羊说的是实话,他有分寸,方才玉珠让他换下原本那身狼藉的衣裳时便简单处理过伤口了,只是钱大夫非要给他缠绷带,视觉上就比较吓唬人了。
陈牛儿就被唬住了,好生叮嘱宋羊在家多休息几天,宋羊也让他宽心,别太担心陈大力的伤,又亲自把陈牛儿和陈大力送回去,还让玉珠把陈家需要的调味补齐,又给了一百两银子。陈牛儿推辞不收,宋羊虎着脸说陈大力救了他的命,好说歹说,才由陈壮山做主收下了。
夜色已至,宋羊疲惫地返回程家,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地人。打头的是卓四季,领着所有的暗卫,卓夏跟着宋羊进门,但紧接着就在卓四季边上跪着了,在他们后边,宝珠和厨娘也在其中,宋羊看了心烦,正想说话,身侧“扑通”一声,玉珠也跪下了。
“你们做什么跪着?”宋羊问,偌大的院子,居然静得可怕。
片刻寂静后,卓四季道:“小的们护主不利,请公子责罚。”
“请公子责罚!”其余众人齐声道。
宋羊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有那么可怕吧?
“都起来吧。”宋羊死里逃生,已经累了,只想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但他话落,仍旧无人敢动。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宋羊拉下脸:“我的话不好使何必在这跪给我看!等程锋回来跪给程锋看!还是你们以为这会儿跪得我心软了回头能在程锋面前给你们求求情?”
宋羊对人心的了解虽然不至于炉火纯青,但也能捉摸到点子上,跪着的一大半确实都希望宋羊能为他们求情。尤其是在外围护卫的人,他们不了解宋羊,嘴上称宋羊为公子,心里却不见得真的将宋羊当成另一位主子。谁让宋羊只是个乡村双儿呢,捧高踩低,人之常情嘛,再说了,跟宋羊接触过的,诸如玉珠、宝珠、卓四季、卓夏......他们其实对宋羊都是真心实意的。
“是跪给我看的话,现在就可以起来了。”宋羊立在檐下,声音听起来带着寒意,但若是看他的表情,能知道他没有那么生气,更多的是失望,只可惜这些人跪着,头也不抬,自然看不到宋羊是什么表情。
玉珠也揣摩着,不知该怎么办。眼角的余光里,看见宋羊转身往屋子里走,晚风把他的话送到耳边:“若是跪给程锋看的,那就跪着吧,程锋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什么时候起。”
宋羊说了九十九句“起”,这些人骨子里的奴性也会让他们只取那一句“跪”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玉珠沁了一头冷汗,她抬头往屋子里看,堂屋、里屋都没有点灯,公子似乎是睡了,一点儿动静听不到。玉珠急了,公子晚饭都没吃呢!
手一撑地,玉珠站起来,打弯的膝盖抖了抖,她缓了两口气,走向里屋。院子里所有人都看见她站起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头接耳,有人眼含讥笑、有人目露出不满,但玉珠不在乎他们的视线,她轻轻叩了叩门:“公子,您歇下了?”
宋羊躺在床上,扭头看到门外立着的人影,“不跪了?”
玉珠心一咯噔,忽然明白了过来。她扬声道:“奴婢是主子的丫鬟,只听主子的,主子说不用跪,奴婢就不能跪。方才是奴婢想岔了,公子心善,断断不是那种明话反着说的人,是奴婢自作聪明,还请公子责罚。”
她说着,疯狂冲卓四季等人打手势,卓四季也反应了过来,擦擦冷汗,刚站起身,就听宋羊悠悠地道:“原来我是主子啊,我还以为跪着逼我心软的才是主子呢。”
冷不丁的,卓四季差点儿又跪下去了。
房内,宋羊轻轻叹一口气。他生长在红旗下,尽管经历过末世的人吃人,但骨子里仍旧是现代人,他以宽和、平等待人,却忘了这不是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下,他没有端出“主子”的架势,自然有人觉得他好拿捏。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卫都差点要了他的命,宋羊吃到了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