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被他攥着手腕,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昨日我请了大夫,他说你头上的伤重,需要静养,我问钱大夫,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钱大夫的夫郎替你查看了一番,确实有一些旧伤和淤痕,但都不、严、重。”
程锋目光幽幽,“你说,明天会不会就有人从钱大夫那知道你在我这一晚上就弄出一身伤来?”
宋羊头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一张小脸煞白,看起来很是可怜。“我、我就是听到他们闹起来,早上又看到后院的篱笆外有一些千里急,就灵机一动……”
“千里急”是一种植物,捣碎后的汁液可以在人的身上做出淤伤一样的痕迹。
“灵机一动?”
宋羊觉得程锋的表情有些吓人。“程锋,我可以去跟钱大夫解释。”
程锋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去见官,到时候一验伤,发现你造假,该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就实话实说呗,他是伪造伤痕了,可是宋家人逼死原身也是真的啊。
程锋看他两眼茫然,心里一叹,“你刻意伪造,有理也变没理,到时候定你一条欺瞒之罪,宋家人没进去,你就先坐牢了!”
“哪里会这么严重啊……”
“如何不会?”程锋冷冷一笑,“按照当朝律令,告假状者,轻则杖打二十,重则发配边疆,你可以去问问村长的儿子,问问陈秀才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宋羊呐呐不说话了,他不了解这个世界,没想到这么多,把千里急碾碎涂到身上的时候也只是想着要装一装可怜,坑宋家人一把,他其实也没有把握一定会用上,只是话赶话,真的派上用场时,也没有想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我又不懂律法,所以做错了,我认错可以了吧!”宋羊这么说着,又觉得程锋太迂腐了,应该说不愧是古代人吗?这点儿小伎俩在末世都不够看。
“……”程锋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继续吃饭吧。”
饭早就冷了,菜叶子上的油冷却后口感很奇怪,宋羊可是吃过野草的人,这样有菜有饭还有肉的餐桌,他一点儿都不挑,喜滋滋的吃完了。
他还主动把碗洗了,但直到夜幕降临,程锋的话始终很很少,宋羊起初还努力讨好他,后来看他的眼色,也不怎么说话了。
程锋家只有一间卧房,之前床让给了宋羊,程锋是在厨房的凳子上对付了一夜,现在他在卧室里拿木板和墩子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床,宋羊主动睡到小床上。
夜深人静,宋羊睁开眼睛,悄悄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房、溜进厨房里,然后向院门走去。
“你要去哪?”
宋羊立刻摸上腰间的菜刀,认出是程锋的声音后,松了口气:“你走路怎么没有声?吓死人了。”
“那你半夜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宋羊搓了搓指尖,“我就是睡不着,起来转转。”
“带着菜刀和打火石?”
“你怎么知道……”宋羊惊讶,程锋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还是跟他一样一直没有睡?
接连两天睡不够的程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你要去宋家?”
“嗯。”
“想做什么?杀人?
“……没有。”
“你看着我的眼睛。有没有?”
“没有!”宋羊几乎要炸毛了,他多久没有过这种的感觉了,像被教导主任捉住小辫子,周一在国旗台上做检讨。
“还说谎!”
程锋直接用手掐住宋羊的两颊,逼迫他抬头,而后看到宋羊眼睛里隐隐的水光,蓦地又心软了。
“真的没有,没有没有!”宋羊在他手下挣扎起来,他确实想去宋家,原身的一些东西还留在宋家的柴房里,他想把原身的东西拿走烧了,大概手抖的话把宋家的鸡舍也烧了,就当给原身出口气了,反正宋家也没有养鸡。
“菜刀只是我拿着防身的。我没有想杀人。”
程锋想到宋羊把刀丢向宋大谷时那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不是很相信,“那打火石呢?”
“弄个火把照路嘛……”宋羊乖乖交出菜刀,又把打火石放回灶台上。
程锋盯着宋羊看了几秒,突然探向宋羊腰间,从腰带里抽出来一根削尖了的木筷。
“这个呢?”
“也是防身的!”
“宋羊,你已经跟宋家断亲了。”程锋很是头疼,这样一个危险的哥儿,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谢谢你替我说话,还给我出银子,我真的没想干什么!你得相信我。”
程锋沉默几秒,才语重心长地说:“宋羊,恶人自有恶人磨,搭上自己,不值得。”
这一刻,黯淡月华中程锋的身影是模糊的,但眼神清明又坚定,宋羊直觉程锋的语气有些沉重,但很快他就忽视了这点异样。
“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