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坐在旁边,魏嬷嬷给斟茶,她一点儿不着急,等着赵睿看完卷宗。
门外,傅少卿走到傅玉宁身边坐下来:“你啊,到底是慈母心肠。”
“长兄,我总觉得自己当人妻,为人母,都是不行的。”傅玉宁轻轻地叹了口气,若说骄傲,她除了是傅家女儿外,哪里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地方?
若非晏姝从赵家把自己带出来,又苦心安排自己在文洪县立功,天家给的荣光又何尝不是晏姝的功劳,彼时傅家是帝王局中人,哪里还有什么恩赐?
如今,儿子那满含恨意的模样,让人太寒心了。
傅少卿给傅玉宁倒茶:“人生际遇各有不同,哪能总活在过去?如今不过是管教孩子,你啊,打小的爽利劲儿哪去了?”
听到这话,傅玉宁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兄,我只有一子傍身,如今虽说外面人都觉得封了县主,余生无忧,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楚?若是傅家尚有兵权在的话,我早就去军中了。”
“军中去不得,如今是岳家在渡劫。”傅少卿说:“母亲是一直都没得消闲,玉宁也不是小孩子了,提前给你通通气也是应该的,有一个不错的人,对玉宁颇有心。”
傅玉宁愕然,随即脸红:“长兄,我并无再嫁的心。”
“说再嫁亦或是不嫁,都言之过早。”傅少卿说:“且看着,人世间最难以琢磨的便是缘分了,以后还是会儿女的,倒也不必因赵睿不够懂事而太过伤情,若是能幡然悔悟,傅家便是他的仰仗,若他恨你入股,养大成人便让他认祖归宗去也无妨。”
傅少卿的意思也是家里人的想法,傅玉宁知道自己和长姐在京城很多人眼里都是可以走的捷径,越是如此,傅玉宁就越觉得心里凉,到底不是当年待字闺中的少女了,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不管是傅家还是自己,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赵睿挣扎着爬起来。
晏姝放下了茶盏,看着他颤巍巍的穿鞋,额头冷汗都下来了,心里头是有些心疼的,可是若不这样,他就必定是逆子,往小了说是傅玉宁的麻烦,往大了说是傅家的麻烦,她并不是个善人,傅家的一切就没有不在乎的,任何人想要让傅家不安生,那自己都不会惯着。
“你要做什么?”晏姝问。
赵睿勉强的站起来,疼得呲牙瞪眼的,听晏姝这么问,冷声:“去见我娘。”
晏姝嘴角一抽,恨上自己了?自己还真就不在乎。
既然都恨上自己了,扶一把这事儿也不必了,看着他颤巍巍的走到门口停下来,晏姝微微挑眉。
赵睿刚好听到了傅少卿的话,他抬起手扶着门框,那手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晏姝知道傅少卿和傅玉宁在说话,但具体说什么没听到,从赵睿的背影上猜测,这话应该挺扎心。
赵睿深吸一口气撩起帘子走出来。
傅玉宁下意识的起身过来要扶赵睿。
赵睿先一步跪在地上,低着头:“母亲改嫁是应该的,儿子要跟师祖回落霞山学艺,请母亲求舅母开恩,把儿子记在舅母名下做养子,改姓傅。”
晏姝暗暗咂舌,赵睿才六岁,这心思委实太深。
傅玉宁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你说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傅少卿,任凭谁都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晏姝迈步出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量着赵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