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这样一堵墙,往上无限高,往下无限深,往左往右无限远,这堵墙的名字,叫作死亡。
任何人,不论他们有着怎样的出身,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高尚的还是卑鄙的,籍籍无名的还是位高权重的,最终都将直面这堵死亡之墙。
即便是寿命长达四五百年的张家人,也终会死去。
刘邦,这位大汉文明的创建者,如今也走到了自己的这面墙前。
易承乘着官家马车一路驶入未央宫,见到刘邦的时候,他正躺在未央宫西宫宣室内的那张大檀木床榻上。
宣室内站着许多人,有吕雉、戚夫人等几位夫人,还有太子刘盈、太师、太傅、太保,还有几个挎着医箱的宫医,更多的是侍立在侧的宫女和太监们。
“骊阳侯来了。”
“臣拜见汉王。”
易承走到床榻前朝刘邦施了一礼。
刘邦的脸色很差,似乎已经罩上了一层死气,原本就有些苍老的容颜,此刻看上去更加衰败。
“你来了。”刘邦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是经历了许久的病痛折磨。
对于刘邦的病情,易承略有耳闻,太医说刘邦因癃而疮,消渴之症并发,多渴难通。‘癃字最早出自《黄帝内经》,意为小便不畅,而消渴症,多渴多尿,又非常像后世糖尿病的症状。
总之刘邦的前列腺出了问题,又得了糖尿病多渴多尿,两种并发症一起发作,下身不遂,只能长时间躺在床上,身体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汉王保重龙体。”面对这位行将就木的大汉国创始人,易承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即便他有着后世的医学理念,可前列腺这种男性内科疾病,对于后世专业的医疗人员,都不太能在短时间内治好,更何况是易承这种门外汉,只能客套安慰几句。
“先生...告诉寡人...寡人是不是快要死了...”刘邦的眼睛有些泛红,似乎眼中还噙着一些泪水。
“...”易承立在床榻前,先是沉默,随后缓缓道:“汉王吉人自有天相,安心养病,天命自有其数。”
刘邦闭上眼睛,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随即又缓缓睁开,“寡人,知晓了,先生此前与寡人说过,世间万物,皆是永恒,物质存在,不灭不休,若是寡人死后,灵魂也会回到故乡,继续颐养天年的,对吧?...”
易承点点头,回道:“是。”
“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先生之前与寡人说,我大汉四百年后依旧存于世,也对吧?”
易承继续点头道:“是。”
“四百年...四百年呐...”刘邦仰视着头顶巨大的红木梁柱,眼神有些飘忽,喃喃自语道:“秦皇汉武...天赐神将......”
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刘邦的视线才从上方重新移回易承身上,他的声音变得平静许多,“五年之前,一首《大风歌》,一首《风云》,便是先生出山时印证当年燕枝的预言,寡人记得,先生当时说过,先生也只有六年可活?”
易承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就在他右手手腕处的皮下,那个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倒计时,此刻依旧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5578:04:31】
【5578:04:30】
......
上面所剩的时间,已经不足八个月。
“臣,如今只剩下七个半月阳寿。”易承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刘邦静静地看着易承,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爱卿师出道门理综隐派,为我汉国有不世之功,若爱卿有何夙愿,可向寡人说来,寡人也定尽力相助。”
听到刘邦这么说,易承撩起长袍,跪在榻前道:“臣,一心只为我道门理综隐派传承,汉王赐臣山门,已是皇恩浩荡,臣此生夙愿已了,不敢奢求甚多。”
刘邦平静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斜躺起身,摆了摆手道:“天下人皆知道门理综隐派曾有预言寡人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自当尊为国综,与我大汉共享永宁,爰及苗裔......”
......
易承走出西宫宣室外后许久,刘邦脸上的表情慢慢褪去,眉头微皱,看上去神情有些严肃,望着易承离去的大门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一旁侍立的吕后等了好一会才缓缓走到床榻旁,端起一碗茶水,凑到刘邦身旁,小声道:“汉王,骊阳侯上了马车,现在估摸着已经出东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