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过去,治事州府门口的馄饨摊还亮着油灯,有两名倒班的卫役正在大快朵颐,俩人说起春熙坊新来的姑娘,眼睛里就仿似飞进了白色的蝴蝶,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射出炯炯光彩,喜上眉梢。
冯五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碗凉了的馄饨,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州府门口。
他在等魏子谏。
司马昭被留在治事州府看管,事发突然毫无准备,整个东别驾府已经乱作一团,大管家司马虚怀正在多方斡旋,但看起来于事无补。身为洛阳司马家的大管事,冯五有些着急却插不上手,他就想让魏子谏从司马昭那里带一个消息出来,稳定司马府当前慌乱的场面。
时值二更,魏子谏才打着哈欠从治事州府走出来,这时候街上空无一人,魏子谏摇着四方步来到馄饨摊前。“李二哥~天凉了,一更天就可以收了。”他大声地嚷嚷了一句,那馄饨摊主却只是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听不到了,彻底听不到了……”摊主指着自己的耳朵回应了一句。
“夏天不是还能听见蝉鸣吗?怎么这会就听不见了?”魏子谏比比划划半天,摊主老板只是笑眯眯地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一只青瓷碗。魏子谏只好作罢,伸出一只手指头示意要一碗馄饨然后坐在了冯五背后。
“你家少爷说清者自清,无需到处打点,到处打点反倒有做贼心虚的样子;给恩师送信的事我也给他说过了,他让等回信了告诉他一声。”魏子谏已经很轻声的说话了,但二更天的风像是无所事事的游魂,裹挟着这声音绕着馄饨摊徘徊。
“那就按少爷的意思办,但司马虚怀准备了东西要去见曹也,我不一定能拦住他。”冯五回答到。
“倒也可以一试,毕竟曹也是主审官,能拖延几日也抵过干等不作为。”魏子谏知道曹也是个吃喝玩乐的酒色之徒,而且皇室宗亲甘心到地方历练,说破天就是为了挣钱捞油水。
“那个董舒好像别有想法。”冯五问到。
“他是想为自己谋个前程,毕竟内政司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要局势稍有转变,他就不会这么蹦跶了。”魏子谏回应到。
五十多岁的李二哥慢悠悠地把馄饨放在魏子谏面前,然后大声地说道:“我这耳朵,肯定是因为在这卖了一辈子馄饨听了太多不该听的秘密,老天爷就打算收我了……”
“老天爷还不想收你呢,是想让你多赚点钱,你明天写个牌子说耳朵聋了挂在幌子上,你的生意肯定会更好!”魏子谏随口扯淡了几句,就埋下头开始吃馄饨。
风从西北方向吹过来,带着死灰和败枝腐叶的气息,细腻无声的把秋天又推进一个深度。魏子谏突然感到身后没了声音,一回头才发现冯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时间刚过五更天,那一轮明月还挂在当空,司马虚怀就带着一腿快等在曹也去治事州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