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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番外:前世14(2 / 2)

孟侯爷的寿辰,秦珩不好推拒,只估摸着自己的酒量,饮了两小杯,不敢再饮。

她练了三年,酒量大概比先时有了长进。她同秦珣宫乘马车回宫时,坐得端端正正,神志清醒。此刻却有了些许醉意而不自知,追着秦珣要答案。

他们乘的马车在宫门口与丁府的马车差点相撞,秦珣下车致歉,四弟呆呆愣愣的,也跟着踉踉跄跄下车。人家车还没走,老四就问他怎么知道马车里是个小姐。还能为什么?!车上有丁家的徽记,今日皇后召了丁小姐进宫,不用想就知道里头是丁小姐啊。

他有些不耐,拧了眉:“上车!”

秦珩冲他傻傻一笑,犹不忘做个请的手势:“皇兄,请。”

轻嗤一声,秦珣心内有几分无力。还以为四弟的酒量真见长了,怎么还是才两杯就醉?哦,或许比先时好点,还能撑到回宫,没在马车上就睡着。秦珣率先跃上马车,一回头,见四弟正欲上车,可惜手脚像是瘫软了一般,费了好大的劲儿也上不去。

她瘪了脸,苦兮兮的:“皇兄……”

这声音低低的,不若平时的沙哑,甜甜的,糯糯的。秦珣心一软,伸手,提起四弟的肩头,微一用力,将其拽了上来。

唔,这小子一直练武,为何还这样轻?将弟弟安放在马车上,命驭者继续前行。四弟喝醉了以后,身子骨发软,坐不住一样,脑袋不自觉地就往他身上倒。

秦珣试图将弟弟身子摆正,失败两次后,干脆放弃了,把老四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自己也喝醉了,他竟然闻到了香味,极浅极淡,非兰非麝,分明是从四弟身上传来。他猜测大约是衣裳上的熏香。

秦珣看着弟弟单薄的身躯,没来由想起自己方才拎着他肩头将他提上马车的场景。他心念微动,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肩头,又比了比自己的。他眉头微皱,肩也太瘦弱些。

他手缓缓向下,比了比自己背的厚度,又去比四弟的。他刚碰到四弟的衣襟,还未来得及仔细量,马车就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秦珣手的方向微微一变,晃了晃弟弟的肩膀,低声道:“醒醒,到了!”

然而四弟呼吸平稳,一动不动。车厢里的光线不大好,可他能清晰地看到四弟脸颊红润,睡得正香。他干脆将四弟抱下马车,送回章华宫。

看见自家殿下被三殿下抱回来,掬月极力保持镇定,上前要接过秦珩。

秦珣只瞥了她一眼,轻启薄唇:“我来吧!”他对章华宫很熟悉,不用掬月带路,就径直往寝宫而去。小心将弟弟放到雕花大床上,离开时他不忘吩咐掬月:“好生照顾你们殿下。”

掬月胡乱点头,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她方才真怕他会一时兴起,脱掉四殿下的靴子。她对自己说,这样不行,一定要说服殿下与三殿下保持距离。

殿下和三殿下走得太近了。

她有点后悔,也许很早之前,她就应该狠心阻止殿下同三殿下交好的。

两人并没有跪多久,陶皇后听闻皇帝罚跪一事,匆忙赶来求情。

她言辞恳切,感情真挚,皇帝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对陶皇后,他虽无多少情意,但是还有一分尊重在,何况她又是太子之母,不能不给她面子。点了点头,皇帝命人去免了兄弟二人的责罚。

秦珩随着秦珣,一起向父皇母后施礼谢恩,看起来老实懂事。

皇帝低头饮茶,任他二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言不发。

秦珩的小腿隐隐发颤时,她听到陶皇后刻意压低了的提醒声:“皇上……”

皇帝“嗯?”了一声,像是刚注意到他们:“罢了,看你们母后面上,饶你们一次。以后若再犯——”他顿了一顿,凤眼微眯,冷声道,“绝不轻饶!”满意地看到两个儿子神情凛然,他转向秦珣:“朕听闻你从宫外带了几本书。是什么书?宫里没有吗?”

秦珣低眉敛目,如实作答:“回父皇,是兵书韬略。”

“喜欢兵法?”皇帝挑眉,有些意外。

秦珣点头:“是。”

“竟然喜欢兵法!”皇帝笑笑,眸中带着一丝戏谑,“难道是想当将军?”

秦珩悄悄看了秦珣一眼,她猜不透父皇此刻的想法。

秦珣察觉到四弟担忧的目光,心中稍暖,他微微一笑,暗暗给了四弟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他抬起头,认真答道:“回父皇,如果朝廷需要,孩儿愿披铠甲,为国尽忠。”

皇帝一愣,玩味一笑:“朕竟不知道你有这等心思……好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他挥了挥手,令两个儿子退下。

跟着秦珣走出来后,秦珩长舒了口气,轻抚胸口。太阳已经下山,半边天空被晚霞染得通红一片,巍峨的宫殿壮丽肃穆,她不觉多看了两眼。

站在她身侧的秦珣,双手负后,同她一样目视前方,良久才道:“走吧!”

今日之事,算是暂且搁下了。三日后本是秦珩与雅山斋约定好的取画的日子,这一回她不敢大意,提前禀明缘由,征得父皇同意后,带着若干侍卫出宫取画。

把这幅观音祝寿图收好,秦珩了却一桩心事,静待皇祖母的寿辰。

不过,先到来的是中秋家宴。今年睿王回京,皇帝少不得要设宴来庆祝一家团聚。

家宴是陶皇后安排的,就设在玉清宫。陶皇后不用烛火,教人从库房取出了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布置妥帖,将宫殿映得如同白昼一般。训练有素的宫人端着酒水在殿中穿行,衬得玉清宫犹如仙境。

今夜酒菜自不必说,俱是难得的佳肴。歌舞也高雅大方,美不胜收。秦珩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她强打起精神,扮演好老实的四皇子。

她的行为落在秦珣眼中,则是另一番光景了。秦珣很快得出结论:老四心情不好。

八月十五,月圆人团圆,四弟大约是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形单影只,又碍于团圆家宴,不敢感伤,所以只能强颜欢笑。

环视一周,将各人的欢喜收在眼底,秦珣双目微敛,对四皇弟顿生怜惜之意。没娘的孩子,连悲伤都像是偷来的。

他忽然觉得殿中柔和而明亮光芒变得刺目起来。他低声吩咐了身后的内监阿武几句。阿武点头,领命而去。

这一夜平静而祥和,一家人和睦,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起舞的宫娥退下。微醺的睿王醉眼朦胧:“皇兄,今夜月明星稀,又是仲秋之夜,何不让侄儿们各自赋诗一首?”

皇帝拊掌而笑:“此言甚好。”他目光微转:“琚儿,你是长兄,就由你先开始吧!”

大皇子秦琚腾地站起,硬邦邦道:“父皇,孩儿做不出诗,愿意自罚一杯。”

皇帝笑笑,不以为意:“嗳,都是自家人,做的不好也……”

他那句“也不打紧”还未说完,秦琚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径直坐下。

见他自说自话,秦珩眉心微拢,父皇不会喜欢大皇兄这样。

皇帝面色阴郁,目光沉沉,他酒杯里的酒水洒了大半,犹未发觉。

秦珩默默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大皇兄是怎么想的,为何表现出来的模样,教人这么不自在呢?

不自在的不止她一个。太子秦璋暗叹一声,想要站起身来,打个哈哈,将此事揭过。——原本是一桩小事,然而父皇不喜欢大皇兄,那这事儿就不小了。

沉默着的寇太后忽然开口:“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非要提什么作诗!你小时候不善此道,现在就来作弄侄儿?”

听她话中之意,竟是在指责睿王。众人一怔,只当她是打圆场,心想这般圆过去,倒也不错。

睿王忙起身谢罪,他俊美而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扬着,脸上满是笑意:“母后这话说的,可真是冤枉孩儿了。”

寇太后摆手,颇不耐烦:“好好的家宴,都教你给搅和了……”她站起身,扶着嬷嬷的手,眉目清冷:“皇帝,哀家乏了,你们继续。”言毕,摇摇摆摆离去,竟不再看睿王一眼。

秦珩目瞪口呆,不是说皇祖母很疼惜皇叔么?怎么会当众给他没脸?虽说往年太后也会借口乏了提前告退,但这一回,竟像是被皇叔气得提前离席。

睿王的笑意僵住,原本清俊的脸显得有几分可笑。他静静地注视着寇太后离去的方向,半晌方自嘲一笑,一脸歉然对皇帝道:“如此,是臣弟的错。”

他脸上的寂寞愤懑清晰可见,皇帝暗觉快意。因秦琚而生出的不满瞬间消失殆尽。他安慰弟弟两句,打了个哈欠,这家宴,也就散了。

秦珩越发觉得没趣,今夜之事,更坚定了她的念头:在宫里,少说话,少做事。多说多错,谁能想到皇叔那一个提议,就造成尴尬局面呢?

不过老实沉闷的四皇子肯定不会多管闲事,她同秦珣待父皇母后等人离开后,才相偕而去。

夜风凉凉,送来远处桂花的馨香。

秦珣与她并肩而行,凑到其耳边,低声道:“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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