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重生回来一年多,这荣宁二府,王熙凤也来过几趟。
年节的宴席、几位的寿辰,还有贾珠的婚礼。
一开始,她自是心潮汹涌、难以自持,甚至小题大做地哭闹过一次。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
如今,她已经能做到看着前世那些嘴脸丑陋的熟人、友人、仇人,都可以端然而坐、八风不动。
到了地方,下了车,余氏仍旧紧紧地拉着王嘉鸾的手走在前头。
王熙凤泰然自若地噙着一丝微笑,扶着平儿的手,跟在后头三四步远。
好容易不用担心有人会听见自己等的小话,平儿急得脸都有些红,小声道:“姑娘,奴婢总觉得二夫人没安好心……
“如今连二姑娘都不撒手让她跟您一处了……
“她们必是要算计您呢!
“姑娘,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要不,奴婢一会儿寻机先把那个什么二爷,推到池子里去?”
王熙凤被她逗得险些笑出声来,扇子掩口,瞪她一眼,悄声道:
“然后人家让你偿命?还不是一样得把你姑娘赔进去?
“这馊主意!快安生着,你姑娘自有主张!”
平儿悻悻作罢。
王熙凤却又笑了笑,亲热地捏了捏她的手:“不过呢,你这一片忠心,姑娘记下了。等家去赏你!”
平儿嘟了嘴:“奴婢只要姑娘平安如意,赏不赏的,打什么紧~”
主仆两个细细碎碎地聊着天,进了贾府内院。
开国功勋四王八公,四王便是东平、西宁、南安、北静,而八公之中,唯有宁荣二公乃是亲兄弟。
金陵贾氏一门双公,百年之内风头无两。
只是如今子孙皆不成器,唯一一个科举进士出身的宁国府承爵之人贾敬,还因为“酷爱”修道,辞官辞爵,去了城外道观。
爵位给了其子贾珍,如今不过一个三品威烈将军而已。
至于荣国府,一等将军的爵位虽然仍在长房贾赦的身上,但此人如今贪酒好色,在京中的名声早已败坏干净。
荣国府的太夫人史氏,通称做贾母的,反倒带着次子贾政住在了国公府中路,府中中馈也都掌握在二房太太贾王氏手里。
因贾政大小也是个员外郎,所以贾王氏被囫囵称作王夫人。
王熙凤今次便是跟着余氏直接去了正房看望贾母,王夫人则早早到了二门,接她们三人进府。
到了贾家,王夫人立即变得亲热谦逊,不仅亲自挽了余氏的手,还狠狠地夸了王熙凤和王嘉鸾一顿:
“凤姐儿真是大姑娘了,前儿选秀被皇上看重,可见是个出类拔萃的。
“鸾姐儿也比先前文静懂事了。我瞧着,竟跟你娘年轻时的端庄雅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姐妹两个忙手拉着手低头装害羞。
背了两个大人,小姐儿两个却对视着翻白眼:谁不知道这位大姑妈在娘家是如何鼻孔朝天的?这会子装的哪门子的贤淑?!
这几日,一来天气炎热,二来教导元春的嬷嬷也进了府,贾母跟着紧张激动了一回,上了火,又贪凉,便有些伤风。
“已经吃了药,倒劳舅太太惦记。”贾母歪在榻上,含笑客套,目光不由自主便放在了王熙凤身上。
余氏知机,忙笑着招手叫王熙凤:“愣着做什么,快来给老祖宗磕头。”
老祖宗?!
这是谁家老祖宗?
我凭什么要给她磕头?!
王熙凤心下不爽,脸上笑容便愈盛,上前两步,屈膝优雅万福:“给老太太请安。”
不等贾母叫起,自己便又站直了,天真笑问,“老太太,我这礼行得可标准?我的教导姑姑刚教的呢!”
不是老祖宗,而是老太太。
这细微的差别,唯有当事的王夫人、余氏和贾母察觉到了。
王夫人脸色微沉,淡淡地横了余氏一眼。
余氏也笑意轻敛。
唯有贾母,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自己身边,满面笑容:“你不怕我过了病气给你,就来我身边坐坐可好?”
又朝余氏解释笑道,“我老了,就爱这些年轻喜兴的小姑娘们!舅太太别怪我倚老卖老!”
“哪儿的话!?”余氏忙凑趣,“老太太是老寿星,凤丫头能借着您的高寿福气万分之一,就够她享用一辈子了!”
满屋的人都笑,都说余氏会说话。
只有贾赦的妻子邢氏夫人,插不上嘴,便只含着笑憨着脸看。
王熙凤大大方方痛快利落地坐在了贾母身边,甚至主动地拉了老人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