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吴家厨房升起袅袅炊烟。
后院处,一个束马尾的少女站在院中,白褐麻布短衫,微分八字碎发贴着一张瓜子脸,平弯眉下,清眸深邃,腰背挺直。
微风拂动发丝,她镇定自若,眉宇间自生意气风流。
无极桩起势,心守一处,气沉丹田,开太极。
她转腰摆手,擦步推掌,撑筋拔骨,动作轻灵稳健,却又疾如闪电,筋骨齐鸣,劲道十足。
一股暖流随着呼吸和动作涌遍全身,关节筋骨发热,尽管已经练了好几次,林月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练太极初时只是照着姿势练,练完只觉得累,练熟后静心慢练,悉心体会各关节发力,用身躯带动肢体运动,练到最后,她发现只要找到一个阻力点,就会自动迸发劲力,用这样的方式发力不容易累,力道还十足。
林月收势,吐出一口浊气,她练了三年,腹中丹田处生出温热感,似乎随着经脉温润全身,身体的某些穴位经常有一种微弱的电流感,静下心来,指尖和手脚掌心生出一种麻热。
这是武功中的内劲吗?
少女嘴角微微上挑,七分淡漠中带着三分笑意,碎发浸着汗水粘在两边,沉稳中透着几分少年特有的得意风采。
她将视线从篱笆移向堂屋,一个年轻人手捧着卷书,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这边出神,林月朝他点头便朝厨房方向走去。
那道视线随着背影移向厨房,直到消失。
吴恙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手中的书本,瘦削白净的手指将书翻过一页。
吃了早饭,林月便在前院整理药材,忽的她顿了下,听着那脚步声渐近,看向院门。
“哐哐哐!”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夏丫!”
门打开了,林月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一脸着急的人,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爷爷…,爷爷突然就倒下了,你…你快去看看……”
“等着,我去拿下东西。”
“夏丫,出什么事了?”后院苏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爷爷晕倒了,我去一趟林家村。”
“这么严重!夏丫好好看看你爷爷,要是太晚了就先别回来,在娘家待着……”
“好。”
“走山路小心些。”
冷冷的声音响起,林月诧异地瞥了眼吴恙,随即也应了声。
回房背着药箱随着林云回到林家村,一进主屋便见里面挤满了人,空气闷躁,林月皱了下眉,边挤进去边道。
“这里太闷了,奶,爹,二叔三叔留下,其他人出去。”
“二丫,爹晕了我们要留下来尽孝,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林月挤进去看到了躺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爷爷,头上缠着血麻布,看来是磕到脑袋了。
没有脉搏呼吸,身体凉了,林月看了瞳孔和后脑上的伤口,脑袋上的是致命伤,从林家村到吴家村来回三个多时辰,早就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抿了抿唇,林月摇了摇头,道:“爷爷已经去了。”
“老头子——”
“娘!你怎么了娘?”
“奶奶!奶奶!”
“爹,把奶扶床上躺下,娘去开窗通风,二叔三叔留下,其他人出去!”
“哎。”
“你们几个先出去,听二丫的。”
众人被二叔赶了出去,林月探了下脉搏呼吸,又立即施针,刺激穴位,人才慢悠悠转醒,喘气低声啜泣着,神志有些恍惚。
“娘!”
“娘!您没事吧?”
人醒了,四人纷纷围在床边,见老人在哭,四人也跟着哭了起来,顿时耳边嗡嗡作响。
林月默默地拿起炭笔开好药方,说了声便出去熬药了。
林家办起来了丧事,三天后,众人便去田间劳作了,斯人已逝,活的人还得继续为生活忙碌着。
奶奶整日神情恹恹的,听说爷爷是在她的面前昏倒磕破了头,鲜血直流,到底是受了巨大刺激,茶饭不思忧心成疾最终也倒下了,林月去开了几次药,不见得好转,吊着命,第二年春也去了。
百日孝期后,林家分家了,采用诸子均分制,由族中长辈主持分家仪式,过后,林月收到了二叔三叔家送来的礼。
这一年,陈平也成婚了,女方是镇上地主家的嫡女,成婚前,林月收到了他送的一包药材。
靠近鼻子闻了闻,她道:“酒制行经,止中寒腹痛。”
林月把药材还给他,“我有,不需要。”
对方潇洒离去,陈平低眸瞧着手中的酒白芍,叹息一声,“林妹妹没读过书,终是不懂我的意思。”
吴恙的身体好了很多,双腿在长期治疗下有了知觉,能颤颤巍巍地走几步路,这已让苏氏泪流满面了,那黑白掺半的头发表明着她这些年来的艰辛不易。
这四年来,林月也教了他许多医药知识,现在他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施针,配药,在家中给村民治点发烧感冒赚点小钱不成问题。
陈大夫年事已高,不再诊治病人,将药铺交给陈平打理后,每日在后院练太极拳,生龙活虎的,时不时给他们讲起那跃起一丈高的猛士,还耽误林月下班时间。
春去秋来,又一年过去,陈平媳妇要生了。
女人生产时,男子不方便进屋,林月便进去帮忙,产妇难产脱力昏迷,给她施针让她清醒,最后还是在林月建议下站着生下来。
是个男娃,陈大夫每日抱着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农村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娃是一个接一个生,夭折也是一个接一个,生娃没什么好条件,很多女人都死于难产,姿势,卫生,没药,操作不当。
孩子生下来后许多女人患上了月子病,没钱治,终生受苦。
林月前世不是医生,也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的问题,但常识还是懂一些的,再结合所学的医学知识,她免费给这小镇村的产婆做一个培训,她讲清楚了,至于她们听不听林月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