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我利用自己的婚姻,跟女皇做交易?”
萧净初蓦地脚步一滞,摇摇头笑道:“不,你有你的人生所图,菱华,我只希望你每一步走下去,都无愧于心。”
说完,他飘然而去。
贺菱华伫立在原地,鸦青色的发鬓上,艳红色的红宝石花钿被明艳的灯火折射,映出一道旖旎的暗光。
不知何时,南宫晗兴冲冲地走过来,他原本是个药罐子,需日日服药维持生机,如今他服下大荒之地的灵药之后,焕然一新。
已然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南宫晗牵起贺菱华的小手,体贴地问道:“外面露水重,回屋歇歇吧?我今日替你淘了几本大庆国的古籍医典,想必你很喜欢。”
贺菱华敛去眼中的深思,扬起唇角笑道:“好!”
萧净初来到医馆待了半年左右
,期间接诊数百例,解决了大大小小的痼疾和顽疾,深得京城百姓的欢迎和推崇。
彼时,国医圣手郭丹溪已经百年驾鹤西去。
萧净初身为郭老生前最器重的关门弟子,留在京城医馆里坐诊,顺便一心一意地替郭老将传统医道发扬光大。
战王妃在北疆推出来的各种成品药以及医疗用品,在市面上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引起无数杏林名医的热议和研究。
萧净初也不例外,每次研究那些医疗器材时,他总是觉得不可思议,可以在战王妃身上看到一些常人难以匹敌的闪光点。
这便是他,默默喜欢了十几年的传奇女子。
这天,京城飘起绵绵细雨,大街上房屋和草木洗涤一新,路过的行人撑起油纸伞或者急急地寻求躲雨的屋檐之所。
萧净初忘了带伞,便迈着急促的步伐,跑到距离最近的酒楼屋檐下。
他伸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柳絮和细雨,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
他蓦地转过身去,就见束雨眠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冲着他落落大方地笑道:“萧神医?我有多余的伞,借给你一把?”
萧净初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正是久违的宴遇楼酒家。
他微微有些晃神,有多久了?
有多久,没有在京城看到凤卿酒的身影?
眼前隐约浮现出当年在宴遇楼里,凤卿酒技惊四座的比赛,成功博得宴遇楼前任东家的喜爱,力排众议,将京城闻名一时的宴遇楼传承给战王妃……
束雨眠侧开身子,梅疏影也牵着一
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出来,夫妻俩默契相爱,眉眼间凝着一抹淡淡的温情。
“是萧神医啊……我这里有刚刚酿好的葡萄酒,这个葡萄酒每天晚上喝一盅,对身体很好的。”
萧净初从梅疏影手中接过一坛喷香四溢的葡萄酒,迅速回过神来,跟夫妻俩行了一礼,便撑起伞,不疾不徐地走了。
须知秋叶春花促,点鬓星星。遇酒须倾,莫问千秋万岁名。
很多年后,萧净初偶尔也会来宴遇楼喝酒,买酒,或者找梅疏影夫妇俩聊天谈笑,一起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期间他也经常被女皇宣召入宫,渐渐代替了昔日郭丹溪的盛名,成为青国首屈一指的神医。
人生宛如白驹过隙,等他偶然间回头四顾的时候,却发现,原来那些无处安放的寂寞早就变成日常生活中触手可及的点点滴滴。
萧家一度兴盛,又一度败落,起起落落前景不明。
最后女皇将萧家的老宅赐给他,成全了他早些年兢兢业业为家族效劳和分忧的初衷。
萧净初广招学徒,在京城培养了一批批杏林名医,将郭丹溪那一辈的传统医道传承下去。
当他百年逝世的时候,女皇亲自下令替他举办丧礼,萧家族老亲自替他扶柩。
而他心心念念大半辈子的战王妃,也不负众望,送来一份吊唁礼。
只是他看不到了,风烛残年,老眼昏花。
最终他还是将那封厚厚的吊唁礼阖起来,藏在枕头底下,一个人抱着暖手炉安安静静地躺下。
明日河桥重回首,月明千里故人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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