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污污污病房里安静得吓人,秦月坐在床边,怔怔得看着躺在那里的美奈子,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丝头绪。
属于小林俊介的情绪在心底翻腾的,愤怒,痛苦,悲伤,绝望,无数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几乎将秦月逼疯。
想想也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妻子还好好的,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的孩子没了,妻子也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换做任何人也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秦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感觉到小林俊介的存在,可是她的情绪却经常不受自己的控制,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她觉得极为不自在,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这副身体是属于小林俊介,不是她自己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色暗了下去,医院里探望的人也渐渐离去了,原本热闹的医院安静了下来。
走廊里的灯忽闪忽闪的,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灯光暗下去的瞬间出现,亮起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脚步匆匆的护士只感觉到身上一阵刺骨的凉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小护士想起医院里的那些恐怖传说,不敢在多待下去,急匆匆地朝护士值班室跑去。
走廊里的灯光明明灭灭,白色的墙壁上沁出细细的水珠,若有若无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散。
病房之中,折腾了一天的秦月已经熬不住了,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她强自忍着困意,可疲倦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她最终靠在椅子上面,昏睡了过去。
吊瓶里的药水顺着皮管流入身体之中,床上躺着的女人仍旧在昏迷之中,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不知何时,一滴黑色的液体出现在皮管之中,黑色的液体进入透明的皮管之中细丝,那些细丝如同活物一般扭动着,顺着皮管争先恐后地朝着美奈子的身体里涌去。
苍白的皮肤上面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白霜,皮肤下的似乎有活物在蠕动着,那些东西朝着她的腹部聚集,原本平坦的腹部慢慢隆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转眼间便涨得足有脸盆大小。
肚皮已经胀大的超出了人类的极限,皮肤像是一张薄薄的纸,透过那几近透明的皮肤,可以看出美奈子肚子里已经被一团一团黑色的东西所填满。
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浓郁的腐臭气将昏睡过去的秦月生生熏得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秦月张大嘴,发出短促地一声惊叫。
这叫声,像是触动了什么,美奈子已经涨到极致的肚皮砰地一声炸裂开了。
那些黑色的东西从美奈子的腹中涌出,蜿蜿蜒蜒铺满了一地。
秦月定睛一看,发现那些东西竟然是黑色的头发。
秦月根本顾不得去看美奈子的死活,那些黑色的长发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疯了一样朝着秦月涌了过来。
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这间病房的墙上地面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长发。
秦月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那些黑发的动作极为灵活,好几次,秦月都差点被那些长发抓住了。
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没有得到完全休息的四肢酸疼不已,若不是靠坚强的意志撑着,秦月早已软倒在地。
意志并不是万能的,身体速度跟不上脑子的命令,她的脚步慢了一拍,脚踝被随后跟着的长发缠了上来。
冰冷刺骨的寒气从被黑发缠住的脚踝出传遍四肢百骸,身体已经被冻僵了,秦月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困难。
更多的黑发朝着她缠绕果然,四肢被紧紧缚住,将她成大字型扯上半空。
剩余的黑发如同潮水一般朝着房间正中涌去,有什么东西从不住翻滚的黑发之中钻了出来。
黑发纠结缠绕,不断地蠕动着,一个人型生物缓缓地出现在房间之中。
黑色的长发,青灰色的皮肤,五官流出的鲜血让这个人看起来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低,秦月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看着那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佐伯伽椰子。
小林俊介今天所去拜访的就是她家。
伽椰子身上的怨气已经形成了实质,那浓重的怨气围绕在伽椰子的身边,任何人接近她,都会被这怨气沾染。
小林俊介身上的这些怨气和伽椰子身上的一模一样,现在伽椰子找到这里,也是通过小林俊介身上的怨气为媒介。
伽椰子盯着被吊在半空中的秦月,眼睛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秦月的喉咙发干,她没有和这样的厉鬼打过交到,她甚至不知道,这厉鬼还听不听得进人言,此时她不杀她,是不是代表,她还有机会?
“伽椰子小姐,好久不见。”
秦月扯了扯嘴角,努力使自己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伽椰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动作,秦月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了。
人的潜力是无穷,在这样的情况下,秦月觉得自己能笑出来,简直是个奇迹。
很多正英师傅不方便做的事情,蔗姑便包揽了下来,头一个任务便是帮秦月仔细清理身体。
成了僵尸之后,秦月的身体僵硬,很多事情根本不能自己完成,比如洗澡,比如梳理头发,这样细致的活计,凭借她这副僵硬的身子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洗澡之类的就去河里泡泡,长发没办法打理,就那么披在身后,乱糟糟的一片,看起来十分碍眼。
蔗姑帮着秦月打理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不过蔗姑的品味摆在那里,花花绿绿的衣服披在身上,得亏秦月的脸足够漂亮,才能压得住这么一身糟心的衣服。
有衣服穿,秦月已经很满足,天知道她之前身上的那套衣服已经穿了将近一个来月,那上面的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待在窗口晒太阳的秦月秦月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蔗姑看了一眼站在光影中的秦月,若是不知情的,怕是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妇人而已。
真是造孽,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事情。
想了想,蔗姑还是没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正英师傅,两人掩了门出去,准备收服恶婴的东西。
今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走到镇子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时,从东边儿来了一对出殡队伍,白色的纸钱漫天挥舞,跟着的孝子贤孙哭声震天。
蔗姑只觉得晦气,出门不利,竟然遇到白事,沾了阴气,对他们之后的行动十分不利。
扯着正英师傅往后退了两步,刚想说什么,却见西边吹吹打打,来了一队迎亲队伍,这一红一白,撞了个正着。
这下,别说蔗姑,便是连正英师傅的脸色都变了。
红白撞煞,乃是大凶之兆。
一条街说窄不窄,说宽不宽,这两个队伍碰上了,便是必然会蹭到对方。
让哪一方往后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双方僵持了半响,眼看各自时辰都要耽误了,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尽量避开对方的队伍。
正英师傅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已经混乱成一团的气,摇了摇头。
“这两家,以后怕是一个夫妻不和,一个家宅不宁,日子都不好过。”
蔗姑扯了扯他的衣服,没好气地说道:“这种时候你还有空担心别人,碰上这种大之凶兆,我怕我们这次会有大麻烦。”
“要不然,我们不管她了,反正那恶婴出生之际,便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到时候我们收复他不就好了。”
正英师傅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走吧,数你话多。”
说罢,扭头便走,蔗姑气得跺脚,喊道:“你就是舍不得你的莲妹,她都成了别人的老婆了,你还念念不忘”
正英师傅懒得理她,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蔗姑来的时候,该带的东西大部分都带了,只不过刚刚检查一通,发现红线忘带了,只能临时去买。
客栈的房门打开,蔗姑拎着一大桶黑狗血走了进来。
秦月回头,看到蔗姑拎着的东西时,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往后蹦了一步,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紧张地看着蔗姑。
她并不清楚蔗姑拎着的那桶东西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惧怕。
随后进来的正英师傅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解释到:“这是黑狗血,是浸泡红线用的,你不必害怕。”
秦月稍稍放心,只是仍旧不敢接近,远远地站在那里,探头朝这边看着。
正英师傅将手中拿着的一卷长长的线团浸泡入了黑狗血之中,蔗姑从自己床上堆着的大包袱中拿出许多东西,依次放进桶之中。
桶中的黑狗血像是煮沸了一般,不断地翻滚着,里面浸泡的线团随着上下翻腾。
秦月眨眼,只觉十分神奇,不由得又往前蹦了两步,想要仔细观察一下。
正英师傅和蔗姑并未阻止,且不说秦月看了之后学不学得会,便是她这僵尸的身份,就已经是她面前的一道跨越不过去的天堑。
收她为徒,自然有教她的法子,至于别的,她想学也学不会。
白色的烟雾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刺鼻的味道熏得蔗姑咳嗽不止,她打开客栈的窗户,让这些烟雾尽快散去。
“相公啊,这黑狗血是不是不纯,怎么这么大的烟气?”
正英师傅捂着鼻子过来,闻到窗外吹进来的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将就着用吧,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极限了,只盼这些红线可以撑得住。”
直到天色将晚,桶中的黑狗血消失殆尽,只留下一团缩水将近一半的线团躺在桶底,秦月觉得十分神奇,那线团泡了这么久,看上去却十分干爽,仔细闻闻,也并没有黑狗血的腥气儿,除了比之前粗了一些之外,竟然没有其它的变化。
好在秦月知道厉害,并没有出手触碰这看起来软趴趴的线团,正英师傅之前已经说过,这些至阳之物是她的克星,沾到一星半点,虽然不会致命,少不得要受一番罪。
将准备好的东西搬上蔗姑骑来的三轮车上面,秦月看着最上面堆着的木马皮球之类的东西,心中有些好奇,目光下移,看到。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小腹的位置,又看了一眼那些活灵活现的泥娃娃,面无表情地扯过黄布,将那些娃娃盖住了。
正英师傅从客栈中出来,看了一眼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的秦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秦月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正英师傅原本打算将秦月留在客栈的,只是转念一想,今晚必定会是一场恶战,有秦月这个僵尸在,他们这一边儿多少能增强一份战力,因此便决定将她一并带上。
这决定正和秦月的意,她这次的任务对象便是恶婴,能有和恶婴接触的机会,她如何会拒绝?
蔗姑和正英师傅骑着三轮车在前,秦月一跳一跳的跟在后面,好在天色已晚,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秦月这样子也吓不到旁人。
马大帅的宅子灯火通明,只是却看不到一点儿人烟,整个宅子静悄悄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正英师傅交待秦月和蔗姑在附近待着,自己前去察看。
踩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里,正英师傅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扇扇半掩的房门,正英师傅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
原本守在各处的卫兵也不见丝毫踪迹,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儿,这让正英师傅心底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顾不得旁的,径直往马大帅的卧房而去。
路过念英的房间,正英师傅看到自己的那两个蠢徒弟正带着念英在房间里游泳。
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正英师傅走进去,啪啪几下子拍在文才和秋生脑门上,将两个人抽回了神。
“师傅!”
看到正英师傅,秋生兴奋地叫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朝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秋生郁闷地开口:“师傅,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月呢?”
“小月小月,你满脑子就小月了,让你看着人,你倒好,反而中了人家的障眼法。”
见秋生挨骂,一边儿的文才缩了回去,不敢在开口,正英师傅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走过去在还在游着泳的念英的天灵盖上拍了一下。
念英回神,迷茫地看着正英师傅,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正英师傅你怎么在这里?”
时间紧迫,正英师傅也来不及详细解释,简单地解释一通之后,交待秋生文才二人看好房门,他将恶婴引出来之后,两人要守住这里,防止恶婴重新回来。
二人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见正英师傅准备离开,秋生急忙开口喊道:“师傅,要是有危险,你可得护着点儿小月。”
正英师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窗口掉下去,回头狠狠瞪了这个徒弟一眼,正英师傅从窗口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