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今年的考评,就凭这件事,刘县令能不能得个中上的评级?”李西山边走边说,翻来覆去细想,还是有些不确定,干脆让杨见山下个结论。
杨见山眉头也没皱一下。
李西山有些无奈。
要是没有决堤抢险筹钱赈灾这件事,肯定得不了中上考评,最多也就是个无功无过的中评,要是不能拿出足额的兵饷,那就连个中评也没有了。虽说不怕丢了县令头衔,到底面子上是过不去的。
其实也就是故意问问杨见山,别管有没有决堤抢险筹钱赈灾这件事,肯定都是中评的。
“这刘县令,确实运道好。”李西山啧啧两声,也多亏歧坪县本来地势就高,要是地势低洼,赤粼江江水倒灌,这个小小的县令还真兜不住。“要是不在上面拨款的事情上做了画蛇添足事,这届考评,是能得个中上好评的。”
县衙出钱赈灾,很正常,毕竟来。不过这事真不怨刘县令。年轻、阅历浅,谁还没有个好心办坏事的时候?
毕竟算不上大灾大难,要是这样的小事都要郡府划拨银两,郡府官员真不够用了。
李西山撇撇嘴,给刘县令在心中真心实意道了个歉。别管做事的本事怎么样,为官之道,确实有点炉火纯青的意思了。李西山换了个角度,然后就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茫茫人海,但凡能读书识字的,有几个傻子?那要真有傻子的话,也是那个真心觉得别人傻的人。
再说了,读不上书,识不了字的,也不一定是傻子。
“有心为恶,无心为善,最后却多方得利,算不算善举?”李西山摇头晃脑,掰着手指头给杨见山看,一个个数下去,一只手都不够用了。求名得名,求利得利,老百姓虽然被折腾的不轻,最终却住上了新房子,路也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死了几个老弱病残,好在人数极少,况且,那几位家人也得了抚恤金。
杨见山都不看李西山一眼,李西山摇摇头,“除了死过人的这几家,还有谁不满意的?即便是这几家,站出来说几句质疑的话试试?即便是外人,说几句自以为是的公道话试试?”
李西山呵呵一笑,即便是刚才那位妇人,悲伤的表面,内心是不是庆幸很多?即便是那个孝顺的汉子,悲痛确实真真切切,但是乖巧女儿和越来越妻贤夫祸少的妻子相伴身边,自己和妻子都是能出力赚钱的,自己又读过几年书,小有头脑,日子虽说不可能大富大贵,到底换了新房、少了负担,日子比以前确实会好过很多。
“不立功德碑,是对的。”李西山叹息一声,虽然一时间让人有些不快,但是长远看,真的是对每个人都好。咱们这位刘师爷,还是有点头脑的。
立言、立功、立德,读书人称三不朽。功德碑,可不是立起来就完了。要真立了功德碑,现在看,是志得意满,再过几年,会不会羞红了脸?再过几十年,会不会抬不起头?百年后,儿孙如何看、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其实,都是屁股离开椅子就能想明白的道理。
做了好事自然希望每个人都知道,但是千万不要让很多人知道自己是个好人。
刘师爷有头脑,这是毫无疑问的,其实立不立功德碑,刘师爷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不立碑,无非是刘师爷心里的那个鬼。
“可惜了,刘师爷确实把刘县令耽误了。”李西山为刘耽打起了抱不平。
李西山看了看杨见山,“你反正当不了好人,真不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