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站立在寝宫的树荫下,春日和煦的暖风,卷起他长衫的一角,他将身后倒背的手收了回来,细细捻下随风飘来的柳絮,顺手抚平自己的衣角。
宫门外,一辆颜色低调的马车,在亲卫的护送下缓缓起步,顺着青灰色石板路,慢慢向着宫外行去。
忽然,马车的帘子微微掀起了一角,一只细白的小手伸了出来,向着宫门内随意挥了一挥,随后马车果决地加速离去。
嬴政站着不动,眼神中充满不舍与一丝解脱,也许放手才是最好的。
对于母亲、对于他自己,对于他人生的前几十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争、纠葛、爱恨、痛苦,对于那些求而不得、触手不及,今日之后统统过去!
他知道母亲已经做了抉择,放她走、成全她,就是成全他自己。
直到再也听不见车轮的声音,他才负手而去,他心里明白,今日一别就是此生再不相见!
之前两人当着朱小乐的面,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互相配合着演戏给她看。
他们都不愿意伤害心思单纯的她,都期盼她能有一个与他们全然不同的人生。
有些事,不知道的人,远远比知道的人幸福!
他回书房的时候,朱小乐正抱着小狐狸望着窗外发呆,身边宫女进进出出的,她也没有反应,连他进门都没有发现。
嬴政悄然走近了一些,伸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却摸到一手冰凉。
“阿乐,怎么了?舍不得?”
他伸手拎起狐狸丢去地上,坐下将朱小乐抱到自己腿上,挥手找来一名宫女。
“去打盆水上来。”
怀里人此时的心情,失落到了谷底,她一直觉得赵姬是最懂她的人,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异域相见,难道不是应该互相扶持么?
对于赵姬的离去,她十分不解,难道她不能与她同行?
假如她寂寞了,为何不能回宫里或者叫她去离宫相见?
其实她们是可以每天相见的,嬴政对她们的关系一直是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怎么会到了只能她独自一人出行的地步?
脑海里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甚至来不及细加思索,就又被离别的悲伤湮没。
他细心用拧干的帕子,帮她把眼泪擦去,“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不是也希望她多出去走动走动?”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慌。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不愿意我去麻烦她,或者是......”
朱小乐一边抽泣,一边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儿抛了出来。
嬴政不由笑她,“我本就说她是个清冷的性子,你呢,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对谁都是一样的,难道你没发现她对我还不如对你好么!”
“这倒是,她好像跟谁都不太说话。”
朱小乐停了泪水,又接着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心里总是慌得很!”
他将帕子一丢,挥手叫人都下去,“慌什么,现在天下太平,又有我贴身的侍卫陪着。”
“你别多想,她一时兴起而已。说不定她玩不了几天,吃不了外头的苦,很快就回来了!”
“今日无事,要不我们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