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到盛君川这副模样我忽然有点想笑。明明刚刚还在担惊受怕,但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心情却陡然愉悦起来。我忍不住弯起嘴角,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脸,却意外地发现温度比平时高了许多。难怪他今晚的话这么多,还没什么逻辑,敢情是喝醉了啊!
我强忍着笑意,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看看他喝醉了之后到底会做出怎样不一般的举动,说出怎样不一般的话。
大概是因为我手掌的温度比他的体温低,他闭上眼睛一脸舒服地蹭了蹭我的手,但很快便又睁开双眼,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还去丞相府找了宋亦晨?你该不会是想让他帮忙吧?嘁~你以为就凭你俩这个卧龙凤雏的组合就能查清楚所有的事吗?别冒傻气了。你在明,敌在暗,你连处于黑暗中的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自己的事就已经暴露了一大堆,还怎么查?就算你们运气好,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那又如何?你所想知道的那些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如果你们俩能把那些事都弄明白,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说完这长篇大论,他撇了撇嘴,十分不满地冷哼一声说道:“哼!有这心思调查别的男人,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并且非常不留情面,态度也十分轻蔑及不屑,我一度怀疑他的酒劲是不是已经过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他平时会说的话,语气及神态也与平时无异。我顿时便笑不出来了,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瑟缩着收回了手,有些不安地揪着身下的被褥。
盛君川见我缩回手,又忽然板起脸,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虽然神情极其严肃但声线却柔情似水,甚至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继续说道:“琉璃,你看看我。”
我被他看得又有些紧张起来,小声地应道:“哎,我一直在看呢。”
他却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似的,缓缓低下抵住我的额头,梦呓般喃喃说道:“宝贝,我爱你,是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那种爱。在每一个为了你的瞬间,我都希望你能感受到被爱真好,什么都不用怕。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放心把后背交给我,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全心守护着你……”话音未落,他的唇就贴了过来,开始只是轻柔的吮吸,很快便转变为霸道的啃噬,炽热而缠绵。
说来奇怪,嘴唇明明是人体上最薄的一处皮肤,但上面却布满了上亿的神经末梢。当唇瓣相接的那一瞬间,大量汹涌且炙热的爱意便透过这一小块薄薄的皮肤传达给对方,在全身四肢百骸游走一圈之后直达心灵的最深处。
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一般,一吻终了,他的身子便往旁边一歪不再动弹,很快耳边就传来他沉重而平稳的呼吸声。看来这家伙终于是扛不住酒劲,睡着了。我叹了口气,心底难免有些小小的失望。真没想到他的酒品居然这么好,都醉成这样了也没失态,丢人的话和现眼的事完全没有,甚至还发挥稳定地怼了我一番。实在撑不住了便倒头就睡,一点儿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我蹑手蹑脚地起身打来一盆热水,仔细地他擦了把脸,取下发冠脱了外衣,再将一床薄被盖到他身上,然后躺在床的另一侧细细琢磨起他刚才的那番话。
其他的都好懂,唯独那一句“你连处于黑暗中的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令我有点困惑。敌人吗?可我并不认为自己有敌人啊。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难道只是酒后胡言,并没有考虑用词的准确性?还有宋亦晨在我临走前问的那句话,除夕那晚,箫凌曦跟我说了什么非同寻常的话吗?
我咬着手指,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的内容。可是箫凌曦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根本就是个话痨,而且说的话真假掺半,我也没太往心里去,能回想起来的有效信息简直少得可怜。想了好一会儿还完全没有头绪,我已经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我索性闭上眼睛,盖好被子,打算暂时将这些事都先放一边,养足精神才能面对更大的挑战嘛。我乐观地安慰自己,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除夕夜,寺庙的钟声庄重而清远,仿佛能由耳根震撼到心灵,赐予我拨开层层迷雾的勇气。箫凌曦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凉亭里的石桌旁一动不动,目光沉静地望着远方,犹如一尊巧夺天工的雕像。我缓步朝他走去,默默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单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他。
“姑娘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字?”他回过头来对上我的视线,一双好像无论看谁都饱含深情的桃花眼像月牙般弯了起来。
虽然在梦境之中,但我的意识却无比清醒。或许也正是因为我知道此刻是在做梦,眼前的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理智就明显占了上风,言语间也没什么顾忌,直截了当地问道:“虽然你的脸上没有字,但是你的心里肯定有。告诉我,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他的笑容明媚,眼神纯净,似乎一点心机城府都没有。但是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学着我的样子,将手肘撑在石桌上,单手托着下巴,朝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喂,这可是我的梦境,难道你不该顺着我的意思来吗?”我有些生气地摁下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摆出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然后故作严肃地质问道:“不说是吧?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活着?”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微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在我的手背上摩挲着,轻笑着反问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