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在毒素影响下一个个倒下,告努迟缓地走到女孩尸体面前,轻轻蹲着她身边。那父亲早已哭失了声,死死盯着女孩的方向,眼眸血丝遍布。
凑近些,告努看清她身上被点燃树枝烫出的疤痕,被鞭子捶打露出的血痂,以及那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手臂和大腿。
为什么?
告努很难克制脑内的眩晕感:“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她…也就和我一般年纪呀——”
同样年岁,一生一死,阴阳两隔。
告努帮那庄稼汉解开束缚后,他死死抱住自己女儿残破的尸体,像在拥抱整个村落。
过了好久,大汉转向她:“谢谢……”
告努想说没关系,但话到嘴边又被女孩死不瞑目的神情压住了。
她转移话题:“你…要去哪?”
大汉放下尸体,在旁边捡了一把刺刀,
“……你是要杀了他们吗?”
告努注意着他的神情,试探着点头:“是……”
最开始的崩溃后,大汉神情冷得不正常。告努没有安慰他人的经验,当下也只能顺着这位可怜父亲的思路说,
“你…帮我?”
“嗯。”
足下蛇蝎汹涌而去,默无声息毒杀那些熟睡中的官兵。而大汉做的也很直接,就是跟在告努身后,斩落每一颗士兵的头颅。
告努想开口提醒他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
被自己的蛊毒毒中,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直到大汉先她一步开口:“我要拿他们所有人的头颅,祭奠我的妻女。”
告努:……
蛊虫杀人固然悄然无声,但只有告努两人,视野难免受限。至少等她反应过来时,夜幕下已炸开一声枪响。
告努侧头看见不远处士兵朝自己举起枪口,火焰瞬间吞吐。她瞳孔迅速放大,本能侧闪。
许是上天眷顾,这一枪擦告努脸皮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大汉举起长枪反向射击,但没上过战场的农户怎么和士兵比。这几枪偏的离谱,不但没有起到作用,还吵醒了更多部队士兵。
半俯在地的告努把大汉拉到掩体背后,语气急切,
“我们在这里待着,等我毒虫靠过去…就——”
砰!火焰在她几米外爆燃,热浪瞬间掀翻她面前的草墩。告努整个人被余波震开两三米,背脊撞在一块石头上,堪堪止住退势。
她呕出一口鲜血,模糊着眼看见大汉同样被掀翻在地。
“那是……什么东西?”告努刚爬起身,一颗手榴弹再度飞来,落到她面前草墩里。
大汉挣扎着站起身,大吼着要往军队那边冲锋。告努眼看着他踩在草墩上,劝阻的话说到一半被爆炸声淹没。
告努眼睁睁看着大汉被炸药撕成肉块,血雨飘洒下来,落在她脸上带着腥异的热。
她急促喘气,眼前闪过离开家乡时告里婆婆心脸。
告努颓然倒在地上,苦涩一笑:“婆婆,我可能…回不了家了。”
她周遭木材被火焰点燃,烟熏火燎的气味涌入口鼻。几乎瞬间夺走了告努的嗅觉与味觉。
告努紧咬牙关,鼓起最后一股力站起身。直面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她手指伸到面前,轻轻一弹。
蛊虫多以心血与剧毒养育,是剧毒之物,更是蛊师肢体的延伸。它们一旦脱离蛊师本身,便会发狂乃至自爆。
这也是蛊师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