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应该就是我决定了不去上班的那时候吧,
我灾变前就一送货的。
别看我年龄没那么老啊,
这行看得可不只是你车龄或者经验,
最紧要的还得是体力。
大卡车一开十几个小时,
公路得走、高速路得走、山路你也不得不走。
一路颠簸都在车上,
寿命也就在这一寸寸土地上消磨。
幸运的是我成了个家,
我家媳妇是快递站的员工,
同城送货,工作量和我相差不大。
早出晚归,聚少离多是生活的常态,
可不是一个健全婚姻的常态。
有了孩子后我们离婚了,
我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
但我也不觉得怎么愤怒怎么痛苦。
大家都清楚促成我们在一起的不是小孩们说的爱情,
而是一种基本的需要——过日子的需要。
她知道对不起我,
给我分了不少钱。
但我要的是那个吗?
我看她和那个男人处的很好,
心里就会莫名酸楚。
倒不是有什么情爱未消,
而是我也想要一个爱我的人。
兴许这愿望永远实现不了了……
井老大,看你俩年龄都不大。
应该还没怎么经历过我们这种没本事的平头成年人过的日子,
整天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当面问的都是工资房产,
来来去去狐朋狗友杯酒一碰一拍两散,
没人真跟你交心。
我也清楚原因——大家都挺难的。
我也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干下去,
平平淡淡无灾无难,
最后死于一个钱不够治不起的疾病。
直到某天和我搭班的兄弟走了,
一场大酒心肌梗塞,
他就这么死在我身边的员工宿舍里。
第二天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全程走神。
我在想自己生活状态和他别无二致,
会不会某天我也一觉不醒。
在那之前,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完全消失,
就算下一瞬间死去也了无遗憾。
可当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我身边升腾,
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恐惧。
不是恐惧死亡,
而是恐惧还未完成的一切。
我卖了房子,卖了那辆破车,
卖了我爹妈给我留下来养老的那一亩三分地。
借之前开车认识兄弟的门路,
我找到了一群人。
他们有的得了癌症,
有的刚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
还有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可怜人
——和我一样。
我们经受的苦难各有各的不同,
但共同点也显而易见,
我们想要超脱,
想要用仅剩的生命在晦暗人生里搏出一点光。
第一次骑行能跟下来的很少,
好在我这副身子还经得起糟蹋。
我们用自行车丈量土地,
没有明确的目标,走到哪看哪。
队伍里有个拍文艺片的落魄导演给我们起了个名字
——追风人。
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
接触电子设备,或者说新闻信息的时候很少。
直到在路上发现一名抽搐倒地的感染者时,
我们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在发生变化。
但好在我们队伍里积极的人很少,
别看我们有所谓的毅力能骑行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