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辰很少有这种感觉,
画笔落在纸张上那一瞬间,
仿佛无边烟尘从眼底涌起,
其中游动某些古老时代的残像或者不远过去的留念,
但在流光溢彩消解时,
那纷杂的情绪逐一脱落。
只剩下一位身着红袍的少女,
她背对画面,
朝夕阳中另一个英姿蓬勃的女将军奔去,
任由那烈日灼灼点燃她衣襟,
阴阴头骨被她皮靴碾碎,
流逝在土地中,
被泥泞土壤消化成一种空洞的白。
安娜抱着小熊玩偶走到他旁边,
静静看他从起笔画到落幕。
她不可能不认识那画面中的猫耳女孩,
“死面瘫,你有好久没画画了。”
“嗯…”
苏方辰收起画板,
黑气流淌过墨迹,色彩霎时风干。
他把画作放到画册里,
收回目光时动作毫不留恋,
“…最近的事都比这更重要。”
安娜点头,
又忽然想起什么,
“那个…小林老师,你是不是也该为她画一副画。”
“会的。”
苏方辰望向远处疑似有人居住的城镇,
挥手示意小萝莉和他走回营地,
“…但不是现在。”
灾变前无数生存大师反复在讲火的重要性,
除却带来热量、烹煮食物、驱赶野兽等一系列现实功用。
火焰最本真的意义却时常被忽略,
漆黑森林燃起一团光,它本身就是希望。
篝火旁。
在涔边目睹自己闺蜜随陈三同死后,
温瓷脸上一直少有笑容。
但也说不准是她不善拒绝的性子助长了槐舟的表达欲,
还是温瓷确实想有这么一个人把自己从沉默里拉出来。
总之槐舟确实引动了她的笑。
眼见两人相谈甚欢,
苏方辰也没有冒昧上去打搅,
他只是静静坐到火堆另一侧,
抱起缩成毛线团睡觉的阿七,轻轻顺毛。
“这是哪?”
“槿南。”
槐舟拍拍小白花肩膀,
示意自己又要充当指路雷达了,
“是个边陲小镇,灾变前渔业很发达。但海上异兽的情况谁也不知道,硬着头皮打渔无异于自投罗网。”
温瓷疑惑,
“那这群人吃什么?”
“瞧您这话说的,不吃鱼就没饭吃了?”
槐舟用手指在沙土上画了个小圈,
又在圈里捅出几个小圆点,
“相较于咱之前路过那些特别的大地方,槿南这地儿就正常多了。当然…我是说就我当时了解的哈,天知道它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众人点头示意她继续,
槐舟众目睽睽下颇有种得意,
她拍拍胸脯,
“…这儿和大部分城市一样,十几个二十几个人构成个小帮派,青壮年出去找资源,老弱病残留守。大小帮派存在兼并也存在摩擦,但都维持在相对平衡的状态下。
说白了,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好,但也确实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能勉强凑合了。”
安娜先苏方辰一步提出疑问,
“这个地方信息密度怎么样?会有死面瘫他在乎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