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宁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未经人事的她,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甚至让她恐惧和难堪。
她用力地推开了林皓东,情绪失控般尖叫道:“不行,不行!”
胸口因为害怕而起伏的厉害,她甚至感觉到了全身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了。
林皓东眼里的情欲很快因为江依宁这样的举措而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异常的冷漠。
他靠回了驾驶座上,神情淡漠,没有说话。
江依宁颤抖着说道:“我……我是觉得太快了,我……我们。”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从眼里落了下来。
情绪在此刻彻底失控了。
或是害怕,或是委屈。
她没有想到林皓东是这么直接的人,但她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
林皓东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回头看她的时候,才发现江依宁哭了。
本来因为被拒绝而有气的他忽的笑了,觉得她竟然有点可爱,自己有这么可怕吗?把她吓成这样。
林皓东从车里抽了纸巾递给了江依宁,江依宁接过,边哭边擦眼泪。
林皓东叹了口气道:“我就说你太小了,和我有代沟了吧。我这些年其实没怎么谈过恋爱,都是直接上床了,所以我大概忘记了该怎么恋爱了,抱歉啊,是吓到你了。”
听到林皓东这么说,江依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擦干了眼泪,情绪也恢复了点,江依宁沉默了很久,似乎在下决心一般。
林皓东打开了音乐,好让车内的气氛不要那么尴尬。
良久之后,才听到江依宁开口说道:“皓东,我们慢慢来可以吗?”
林皓东又恢复了刚才温柔的样子,眉眼优越,眼神含笑,“等你。”
……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依宁和林皓东的见面次数开始频繁了起来,每次外出,林皓东总是给江依宁买一堆吃的用的,物质上依旧毫不亏待。
李菁也明显看出女儿江依宁这段时间的气质打扮越来越好了,房间桌子上堆满了林皓东给买的化妆品,衣架上也挂了好几个名牌包包。
约会前,李菁也都能看到林皓东用心地每次都会亲自车接车送。
这让她一直急切的心开始逐渐安定下来,她需要女儿江依宁这棵“摇财树”,她知道,一旦攀上了林家,她和她儿子江益辉的下半生就安稳无忧了。
她不会在乎女儿是否幸福,不会了解女儿是否需要爱情,在她陈旧而压抑的观念里,女人嫁给谁不是嫁,跟谁不是跟,能获得林皓东这样豪门少爷的青睐,能顺利地嫁入林家,女儿江依宁真是烧高香了。
要是再为林家生下孙子,那么这个有着他们老江家一半血脉的孩子,更是能成为保住她往后富贵生活的筹码。
所以在女儿江依宁和林皓东约会了三个多月之后,李菁又开始旁敲侧击地想要点一点她。
这天江依宁刚下了班,学堂里的暑假班也快接近尾声了,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太忙,累得她都有些迷糊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
她推门进去,昏黄的灯光里,母亲李菁还在客厅里看无聊的中年爱情电视剧。
破旧的电扇吹得吱呀作响。
李菁见女儿回来,忙从沙发上起来,关了电视,跟着女儿一道走进了房间,在她的床上坐了下来。
江依宁把背着的包从身上拿下,挂在了衣架上,整个人累得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妈,你又干什么呀,这么晚不睡觉,还到我房间里坐着,我累了,准备洗澡睡觉了。”
“依宁,你工作这么拼做什么,该拼的地方不拼,和林皓东也有三个月了,妈是想问你,你和他发展地怎么样了,祁老太侄女前天打电话给我了,想问问你们的进展,你也知道她做媒人的,关心你们紧着呢。”
“挺好的,挺顺利的。”江依宁的回答有些敷衍。
李菁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妈也想问问你,你们到哪一步了?”
江依宁烦躁地翻了个身,没有回答李菁。
李菁忙凑上前,拉她回来,“你们发生关系没有?”
“没有!”江依宁愤愤回道,她今天真的很累,不想再和母亲纠结这些个问题。
李菁撇了撇嘴,说道,“虽说女人家矜持才叫金贵,但林少这种男人,你得往上贴啊,妈都给你打听过来,他前头可有不少女人,他愿意和你交往三个来月没碰你,说明他心里头对你是不一样的,但你也不能太骄纵了,男人啊,还是喜欢温顺听话些的,他提了,你也不必拒绝,妈和你说,你啊……”李菁停顿了下,看着江依宁,脸上的神情变得凶了些,“你啊,最好要尽快替林家怀个孩子,这样才拴得住这林皓东。”
“妈!你说够了没有,哪有做妈妈的和女儿说这种话?”江依宁终于忍不住,朝着李菁反驳道。
李菁见江依宁反应这么大,反而对自己的劝告和叮嘱不领情,心里头也是没来由地光火,“怎么,我这是为你好,你想想哪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认识这豪门里的少爷,要不是有祁老太给我们搭了这个线,人家家里又正好急着找媳妇儿,这机会你求都求不来,你到底明不明白,小丫头家家的,怎么一点都不开窍!”李菁越说越火,见江依宁还是沉默着不想搭理她,气急的她伸出手用力地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
“妈,你干什么!”
“妈是教训教训你,现在翅膀硬了,听不进我讲话了?”
“我没有,妈,我有分寸,你放心好吗?我今天工作真的太累了,求你让我休息会吧,我答应你,我真的会抓住这次机会,可以了吗?”
“不要老是嘴上说说说,你给我个时间!”
“什么时间?”江依宁疑惑道。
“你和林皓东定下来的时间,就是可以领证的地步,老谈恋爱有什么用!给我个时间,最慢六个月,不,五个月。”
“妈……”
“五个月,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给我把林皓东拿下,听到了没有。”
江依宁已经不想再去辩驳什么,面对这样的母亲,于她而言只有窒息。
无尽的窒息。
她有一点把自己当做女儿吗?她有曾真心地心疼过自己吗?
在二十余年的成长经历中,江依宁被剥削掉了一切该有的人生权利,她耗尽了全力也没有办法抵抗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她从未得到过一点爱意与温暖。
父亲江志刚常年酗酒,在海州服装厂里混日子,而和他同龄的同事,哪怕最差也已经有个小主管头衔了。他每个月只给母亲一千来块的生活费,其他的都用来买烟买酒。
哪怕只有这么点钱,但每个月给生活费的时候,父亲还是对着母亲骂骂咧咧,甚至喝醉了的时候,他还会在给完钱之后,甩母亲几个耳光。
他骂她生不出健康的儿子,骂她在家里没有收入,骂她不如去跳河自我了断。
那些话里有着世间最肮脏的字眼。
而母亲李菁从来都不敢反抗,在她顽固而愚昧的观念里,丈夫是她的一切,是她侍奉的主人,是她世界里的全部。
多么荒谬可笑。
她操劳而不停歇地操持着家务,服侍丈夫,照顾儿子。
可是换来的却仍是数不清的谩骂和家暴。
江依宁害怕这样的日子,昏暗的客厅里,求饶声和哭声,充斥着她整个童年和青春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