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停尸间,总是位于最底层的地下室里。
一路上,我跟严小雪都沉默不语。
到了地下室,静谧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清洁和消毒水的气味。这样安静的氛围,让我们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站在停尸间门口,严小雪看了看我两只深陷的眼睛。我空洞无神地望着白色木质门,仿佛我身上透着一股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我站在门前,握紧双拳,犹豫着要不要推门。
此刻,我依旧无法相信,门里面那个地方,会有她的身影。
“进去吧!”严小雪叹了一口,轻声说着,帮我推开了那扇白色木质门,一股浓厚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跟着严小雪一起走了进去。
冰冷的停尸间里,即使是这么寒冷的天气,依旧开了冷气。房间的白色天花板上,冒着明显的白烟。
空气中,宛如飘荡着寒气,渗人的白色墙壁,让人明白,这里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我看着眼前一张,又一张排列整齐的铁架床,摆放在那里。它们的上面,躺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白布盖上。尸体的脚上似乎挂着一个标签,可以让人快速的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这时,严小雪走到了第三排的第二张床前,站在那里,平静地对我说:“这就是蓝菲!”
我看着这张床,无法想象,躺在这张铁架床上的人,会是蓝菲。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一样。我害怕的退后了几步,不敢去掀开那条盖在她上面的白布。
我不相信!
那天在车上,蓝菲明明还活着。她紧紧抱着我,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她的呼吸,她的温度。为什么几天后,她会躺在这里。
“蓝菲送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失血过多。后来送到医院,伤势太严重,加上大脑曾经缺氧几分钟。导致抢救后,情况一直不稳定。直到昨天晚上,她才......”严小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随后,她站在了我的身后,不再说话。
我站在铁架床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周身的疼痛,却不及心里的痛苦。
几秒后,我还是颤抖地伸出手,揭开了她上面的白布。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仿佛不像是她。她的脸上,额头,有细微的伤痕,此刻鲜血已经在她的脸上凝固。我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心里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猛兽,撕咬着。
很快,我承受不住,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疼痛,双膝一软,“咚”地一声,瘫跪在她的床边,抓着床脚,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渐渐地,我的眼前也开始模糊,炙热的眼眶,让我痛得不能呼吸,泪水不自觉的涌出来,流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道冰冷的泪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泪已经干涸,呆呆地望着地上。严小雪扶起了我,淡淡地说着:“走吧!”
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地站起身。
再一次,我看到了躺在铁架床上,安静熟睡的蓝菲。
又一次,我抚摸着她的脸,挤出一丝微笑,沙哑地说着:“你食言了。你说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姐妹!”我缓缓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微靠在了她的脸上。
我没有害怕,只觉得她的脸,异常冰冷,犹如冰天雪地里的尖锥,刺痛在我的心脏。
一滴,又一滴的热泪,滴落在她冰冷而苍白的脸上。可是,她终究没有睁开眼,看我一眼。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抱着我,安慰着我,甚至于听到她破口大骂,为我抱不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