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吓成一团,尖叫连连。
李从珂适时地带人来到,其中不乏国之重臣。
为了今天,他周密安排,有了臣子亲眼目睹,他身在其外干干净净。
他是收到王太后发疯的消息匆忙赶来的,彼时正在与朝臣商议政事。所有的环节滴水不漏,任谁也怀疑不到他。
璇珠杀人之后,非但没有惧色,还咯咯笑着,划坏了曹端的脸。
只有疯子,才会如此。
李从珂刚要命人制住她,就见璇珠拔掉烛台刺向了自己。
她与任萱一样,失去理智,做事全凭本能,直至生无可恋。
那一日,两宫太后双双离世。李从珂哀痛不已,在朝臣面前演了回孝子。
他令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将两位太后收拾得当,下令将璇珠葬入皇陵陪伴先帝,又以曹端容颜毁损怕吓到先帝为名,将曹端葬在了洛阳城外的一处风水宝地。
从此世人只会说王太后善妒,容不得先帝的其它女人,可她是个疯子,世人又怎好过分苛责。新帝的旨意又有理有据,寻不到一丝错处,由王太后入陵,实在是最好的决定。
半个月后,天降暴雨,冲刷掉曹端坟墓的一角,里头的棺椁露了出来。有乱民瞧见,开棺盗宝,盗后又不掩回棺盖,致曹太后尸体被豺狼叼出,啃了个干净。
李从珂大怒,趁机撤换了城外驻军将领,以自己的心腹代替,并加强戒严。一步一步,将实权操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在无人的深夜看着母亲的画像,一字一句道:“娘,孩儿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之灵,尽可安歇。”
李从珂的皇位坐得并不安稳。
他是靠哭来的民心上位的,可他在位的这段时间只顾享乐、搜刮民财,老百姓心有怨言,士兵也颇有微词。然大局已定,李从珂鱼跃龙门、过而为龙,鱼虾之言,又能翻起怎样的浪花?于是李从珂变本加厉、随性而为,还下令重建伶官署,大有庄宗李存勖的作风。
大臣们若敢谏言,轻则呵斥,重则打板子,渐渐的,再无人吭声。
直到,李从厚的母族夏氏兵临城下。
那些他看不上的鱼虾即将派上用场,可鱼虾们心灰意冷。他们犹豫不决,他们战意萧萧。李从珂为解燃眉之急,向众将士许诺,只要战胜,每人赏钱百缗。士兵们得了激励,战意汹汹,很快就打败了夏氏,并且诛杀了他们的将领。
自此,镇守边疆的夏氏一族没落。幽云十六州大敞,像一块流着卤水的肥肉。那香味儿,一直飘到了北边的契丹。耶律德光闻香而来,即将开启对中原的掠夺。
但李从珂管不了那么多,他只顾朝夕。他与李嗣源一样,重武轻文,空有打仗之能,却无治国之才。李嗣源好歹还有爱民之心、敬臣之意,所以身体康健的时候能够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少有战事,屡有丰年。李从珂不一样,他无才又无德。
夏氏亡后,李从珂倒也意识到了士兵的重要性,命人清点国库,准备履行诺言。可李嗣源在位的时候轻徭薄赋,钱财大多掌握在老百姓自己的手里,整个国库,也不过三四万金。李从珂心生一计,提高赋税,并督促官吏,一层一层施压下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
皇上要赚钱,官吏也想赚钱,层层盘剥,老百姓苦不堪言。可纵然如此,距离李从珂应允给士兵的赏钱还有一大段距离,李从珂无法,只好减钱毁诺。
将士们不满,多有怨气。
至此,军民皆离心。
帝王之大患啊!
李从珂却未意识到,日日笙歌。
某一日,他忽然想起远在成德当节度使的石敬瑭来,大感不安,下旨一道,命石敬瑭去晋阳任职。短短几月,石敬瑭坐镇晋阳,风生水起。李从珂更加不安,又命石敬瑭去天平任职,企图以连续调任削弱石敬瑭兵权。还派人领兵驻屯在石敬瑭附近,牵制并实行监视。
石敬瑭忍无可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要死在李从珂的手里。他平时沉默寡言,不代软弱可欺,坚忍的外表下,夺权之心日益膨胀。于是上书一封,拒绝调任,并直指李从珂非法即位,实为乱臣贼子。
李从珂大怒,撕毁奏疏,削其官爵,遣兵数万进攻晋阳。此时的石敬瑭经过连番削权,早已不比当初,李从珂虽治国无方,到底手握举国大军。不消一月,石敬瑭就会成为下一个夏氏。
尸骨无存,历史无名。
石敬瑭不甘心。
生死存亡之际,昔日禁卫军中的兄弟刘知远带兵来援。
当初刘知远跟着孟知祥一道入蜀,多年未归。李嗣源死后,孟知祥开始筹划称帝事宜。李从珂造反,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长兴五年,孟知祥称帝建国,国号为蜀,刘知远虽不认同,却无能为力,只好忍气吞声,伺机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