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禾菀带了梁纾到书房,将门窗都关好之后,让冬竹和春桃守住门窗位置。
梁纾朝着她行了一礼。
“请坐吧,小梁将军。”
梁纾乍一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有种经年隔世之感,自重生以来,没人这般称呼他。
二少夫人年长他六岁,上一世皆是这般称呼他的。
“二嫂可是想问,上一世骥城破城之事?”
上一世他一直跟着婉仪这般称呼傅禾菀,如今二人坦诚之后,他竟无法改了这个称呼。
傅禾菀点头。
“上一世骥城城破之时,我在我父亲的邺城,两城相连的几个城池全部失守,东戎人那几年突然用兵如神,而且两军皆是伤亡极少,围城也是提出不杀妇孺,降的不杀。”
“邺城和骥城被围城那两个月,变成了孤城,但比骥城情况要好,我父亲听闻骥城的情况,本是想让我带兵去增援,谁知骥城已经大开城门献降。”
“本是献降东戎人,谁知来的是鞑靼,整座城池被屠杀,老幼妇孺一个都没剩下。”梁纾说到此处,神情悲痛。
傅禾菀眼眶通红,“可是东戎人和鞑靼联手了?”
“那些鞑靼兵,穿的是东戎人的铠甲,可东戎首领和鞑靼不睦已久,便不能是联手破城。”
傅禾菀手指渐渐攥紧,“那京中为何没有增援?围城两月,朝廷便眼睁睁看着骥城弹尽粮绝吗?”
“听闻骥城几封请求援兵的信送入京,可并未等到援军,后来骥城又被东戎人杀了回去,鞑靼不敌东戎士兵,便弃城逃亡,之后京中派了首辅与东戎议和。”
“当时正遇上东戎政权更迭,东戎新首领继位,议和便更容易了一些,攻下的城池,全都割让给了东戎,东戎新首领唯独将骥城还了回来。”
“我重回骥城,发现了将军一家的墓碑,只是,墓碑唯独没有你次兄的,东戎人甚至连将军府的奴仆都给立了碑,可却没有你次兄的墓碑,后来,大抵又过了五六年,我在京中的诏狱之中发现了你次兄的踪迹。”
“此事和锦衣卫有关?”傅禾菀心惊。
锦衣卫,可都是听命于皇上的。
“不知,我将你次兄救出,你次兄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手指,眼睛,舌头,全都废了。”
傅禾菀光是想着,想到从前容貌俊美的次兄,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心中微痛。
“以我父亲的性子,他在献降之前,必定会呈报给京中此事,父亲大抵是让次兄拼死去送信了。”
梁纾点头,“我猜想也是如此,然后我便被杀了,但我不知是被何人所杀。”
傅禾菀怔住,竟没想到梁纾是为了追查她父兄之事被杀的。
她起身,朝着梁纾行了一礼。
“二嫂切莫如此,傅将军待我极好,我也是想着还他一个公道,但二嫂说的没错,此事确实与锦衣卫和内阁有关,那时候内阁的首辅,是当今的次辅。”
傅禾菀轻叹,没想过梁纾也是对此知之甚少,她昨夜一夜未眠,便是以为能得知真相。
她本想着,若是梁纾知道她的仇人是谁,她便能早些处置,避免双亲兄弟和骥城重蹈覆辙。
可眼下,怕是还要再查上一查了。
可是,她要查的,又是十几年后将要发生之事,她能如何查?
与内阁有关系,怕是还是要通过凌隽驰。
他毕竟也做过一阵子次辅的学生。
“凌大人他……”
傅禾菀骤然听到梁纾这么说,吓了一跳,“你听到我心中所想了?”
梁纾愣了一下,一脸不明所以,“心中所想是何意?”
这话是他没听懂的。
傅禾菀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担忧梁纾听到她的心声,她只是以为,她在没有对梁纾做什么的情况下,被他听到心声,那心声这事便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岂不是极其危险?
好在,是她虚惊一场。
他起身道:“不知二嫂在说什么,就是对一些事心中有疑,疑的是,这一世,凌大人为何住到广平侯府之中了?”
傅禾菀讶异,“为何要提起凌大人,他不是十年后便被小皇帝砍了脑袋了吗?”
与十五年后的事情有何干系?为何要提及他?
梁纾动了动唇,“怪我,是我忘了此事了,只是觉着他当真是厉害。”
傅禾菀不知梁纾为何说这番话,便没有应他这话,只是点了点头,不想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