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一段陌生的旅行。
以前的双流还叫县,都没有通地铁。无车一族通常选择公交车摇晃过去。好在现在双流甩掉了“县”的帽子,成功跻身为“区”,显得高大上起来。再加之地铁线路一通,身价倍涨。
陈洛拿捏着李晴天的遗留下来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陈洛也会想,这是不是李晴天故意落下的,纯熟人为制造见面的机会。
然而,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陈洛都已经踏上去了去见李晴天的路,如果连最后一面都没有,不是个天大的遗憾嘛?这么给那些年的一往情深一个交待?
这是一个漫长的旅途,有好多的时间需要打发。乘坐地铁的人们往往都是采取玩耍手机的方式来度过这时光,而也正是玩手机过于沉溺其中,人们或多或少的出现坐过站的事情。
错过站还好,可以回头坐回来。错过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陈洛也想和周围的人一样,可以肆意地摆弄手机,听音乐、打游戏、看小说等,开始他的心静不下来,有点乱糟糟的,可能是出于对即将面对的重逢忐忑十分。
他只得把手机又揣回了兜里,东张西望,看周围陌生人神态各异的表情和五花八门的衣着。
地铁穿行在甬道里,轰隆隆地声音冲击着耳膜,一定带起狂飙的黑色的风。两边会出现亮晃晃的广告,安静的不说话。陈洛也会关注,但是没有记住广告的内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走马观花吧。
地铁停站,下去一小撮人,也拥挤着上来一小撮人。下去的人总是悠闲的人,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上来的人多是拥挤的,因为他们才刚开始到争先恐后的“境界”。
陈洛上车早,押对了宝,坐他面前的人走后,陈洛顺利地“继承”了陌生人留下来的座位。
嗯,其实陌生人带不走座位的,陈洛心里千万不能生出一丝的感激。倘若生出一丝感激来,也没什么用。
上来一个孩子,就是那种不听招呼的熊孩子,从一进地铁门的瞎嚷嚷就看出来了。
他的带头大哥是奶奶。这类带头大哥属实缺乏点威严,向来走的是慈悲路线,镇压不住熊孩子的,反而会增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陌生的奶奶带着熊孩子挨着陈洛坐下来,陈洛斜了斜眼,把手里的袋子往自己座位
熊孩子坐不住,奶奶倒是坐得住,因为他们勉强算得上是站在两个年龄层极端的人。
车厢里有人坐着,自然就有人站着。
熊孩子溜下滑溜的金属座位,开始穿梭在人群里,像一尾滑不留手的泥鳅。
奶奶可能本来是一个端庄贤淑的人,可面对这熙熙攘攘的人海,再也端不住温柔慈祥,以近乎于爆炸的口气喊:“小林,回来,不准乱跑。”
如果小林能够听奶奶的话,那他也不会被判为“熊孩子”。
奶奶的话,连耳边风都算不上,根本没听见。或许,这足以说明,泥鳅真的不能当宠物养,它是真的听不懂人类的话,只适合下油锅祭五脏庙。
小林滑翔出去越来越远,奶奶再也坐不住了,只得双手撑住膝盖缓缓地站起来。
地铁远没有公交车摇晃得厉害,可就这点摇晃的弧度已是奶奶能够跟上的极限了。
年轻时腰是水草,年迈时的腰是枯朽的水草。
如果熊孩子回头看一眼,正好可以看见奶奶配合着地铁的摇晃走出了一个漂亮的踉跄步,狼狈而又优雅,连邻座的大叔都伸出了双手预备接住扑倒的身体。
奶奶气急败坏,厉声道:“我给你老汉打电话了。”
小林卡在人群里了,这尾泥鳅钻不动了,似乎已经走尽了松软的稀泥,碰见了干瘪的泥巴。他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天人交战,最终选择了往回钻。
看看,什么叫血脉压制?这就是血脉压制。
即使父亲大人远在天边,一样可以震慑住调皮的小屁孩儿。日子还长,谁不怕秋后算账呢?
奶奶奸计得逞,又回头缓缓坐下。
熊孩子不情不愿地回来,显然游得不畅快。他撅着个嘴,甚至可以挂个酱油瓶子上去。
奶奶选择了一言不发,维持住严肃的表情,生硬地着指了指她和陈洛之间的空位。
小林不敢违拗,老父亲的余威还在耳边盘旋,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上座位,身子往后仰着,两只小手撑在座位上,后小短腿悬在空里,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来回得踢着。
看得出来,这小子很想要自由,很像脱离老父亲的镇压。可惜,能够镇压老父亲的只有奶奶。现今,奶奶对他的表现不满意,如果老父亲要揍他,没有谁能够拦得住,做做样子都不敢,老母亲根本不是老父亲的一合之敌。
他很气恼。
他只有很乖,至少先得把奶奶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这叫什么?这就叫“挟天子以令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