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晴不知道身后的阶梯站着人,自顾自的继续和几位长辈说话。
先是说了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而后又说起瑞瑞在幼儿园的事。
絮絮叨叨一大堆,到最后陆风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看着陆云思墓碑上的照片,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发了片刻的呆,突然问:“您怨他吗?”
过了会儿,她又说:“应该是不怨的。”
如果怨,就不会执意生下她,就不会保留有关他的东西了。
陆老爷子去世后不久,窦美娟把装着陆云思遗物的箱子翻了出来,交给了陆风晴。
箱子里有陆云思生前画的画,她的日记,以及一个相册本。
画作上大多是花草树木和可爱的小动物。花不是什么名花,都是些随处可见的小野花,她似乎就喜欢画这些。
窦美娟还和陆风晴说,陆应辉和陆应良以前拿陆云思的画作去办过画展,售价不高,比不得那些大师们的千金名画,但也能售卖一空。很多人喜欢陆云思的画,因为那些画作透露着干干净净、温暖温馨的气息。
能画出那样的画的人,内心必定是平静美好的,让这样的一个人心生怨怼并不容易。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的日记里,从未抱怨过任何人不好,从来都只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是自己做错了事。
就像谢朝因的事,她明明没有错,她明明可以把锅推到谢朝因身上怨他骗了自己,她却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想法,始终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定,做了所谓的“第三者”,才让谢朝因背叛他的“未婚妻”,才让他的未婚妻受到伤害。
陆云思有想过打掉孩子,可她那种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又怎么舍得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终究没舍得。
而这份“舍不得”让她对谢朝因和唐雅更加的愧疚。她觉得自己自私,她弥补不了,只能想尽办法隐瞒着,甚至不惜逼迫哀求顾振军帮自己一起隐瞒。但当顾振军真的答应之后,她又觉得对不起顾振军。
她心底所有的心结就是这么来的。
她从来没想过,她认为的“伤害”和“背叛”,全部都是唐雅一个人的谎言。
还有那个相册本。陆风晴在那本相册里看到了笑靥如花的陆云思和年轻时的谢朝因。窦美娟说陆云思害怕拍照,她从没见陆云思在镜头底下笑得这么好看过。
爱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也的确自私过。只可惜陆云思的性格太过摇摆不定,没能自私到底。
陆风晴想了想,说:“我也不怨了。”
小时候怨过,外公去世时怨过,现在不怨了。
瑞瑞可以原谅她的身不由己和迫不得已,她也可以原谅他的不知情和所有的阴差阳错。
都过去了。
不过让她接受他,她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
她已经习惯没有父亲的日子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位陌生的父亲相处。
陆风晴最后看那张照片一眼,站起身时因为蹲得太久的缘故有些晕眩。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背后靠上一方宽阔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拂来,陆风晴怔怔的回过头,“什么时候来的?”
顾随星:“你说要给瑞瑞换个爸爸的时候。”
陆风晴:“……”
“瑞瑞可以换爸爸,你这辈子都别想换男人。”
顾随星问候过三位长辈,简单聊了几句,和他们约好带瑞瑞过来看他们的时间,便拥着陆风晴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陆风晴问。
顾随星:“有种东西叫GpS定位。”
今天陆风晴开的这辆巴博斯是他的车。
陆风晴点头,“知道了,我下次在车上放个干扰器。”
顾随星想到她似乎很喜欢在首饰里装追踪器,便说:“别弄干扰器里,跟我装个实时监控器。”